【丹楓】冷眼笑看賈府事(隨筆)
前幾年也愛看中央電視臺的《鑒寶》節(jié)目,也最佩服那些古董、文物專家,特別是那個馬未都先生,好像就是京城古董文物大才子,說起古董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上下五千年、縱橫數(shù)萬里,沒有他不知道的。又知中國女排的代表人物郎平的第二任丈夫也是個古董文物專家,網(wǎng)友笑稱,王育成先生雖然在鑒寶節(jié)目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只有這一次才鑒出了真正的國寶郎平。前幾年和武威文廟(武威博物館)的幾個人一塊喝酒,喝大了,其中一個很年輕的女子說她是古董,我們都笑了,有這么年輕的古董?博物館的人都說,他們在博物館工作時間長了,自己也慢慢成古董了,說笑而已。
這樣讓我想起了《紅樓夢》中的古董商人冷子興,他的那個見識好像和馬未都、王育成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籌。
曹雪芹給這個演說榮國府的古董商人以“冷”姓出現(xiàn),是不是這個人有點冷眼看世界的意思?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冷眼旁觀者就更清了。再說讓一個古董商人也演說榮國府,也有鑒別真假的意思。因為古董行雖然是個古董交易所,但來來往往的人三教九流、五雜八姓,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來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因此,古董行就是各種歷史、社會、現(xiàn)實消息的集散地,這些消息的真假當然得古董行的老板來鑒別真假,否則購買了贗品那可就虧大了。
還好,冷子興演說的對象是與其臭味相投的賈雨村。他能“演說”榮國府,就是他有個特殊的身份,他是榮國府的管家周瑞的女婿,這層身份讓他對榮國府的真實情況了如指掌。
演說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對賈雨村講了賈家的祖宗八代,連賈寶玉小時抓周的事都沒有漏下。
再看書中寫道:
冷子興嘆道:“老先生休如此說。如今的這寧榮兩門,也都蕭疏了,不比先時的光景?!?br />
冷子興笑道:“虧你是進士出身,原來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雖說不及先年那樣興盛,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氣象不同。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nèi)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這一嘆一笑,實是為這部巨著的結(jié)局奠定了基調(diào),也是對歷代豪門望族敲響了警鐘。
事實上,不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即或?qū)?,這樣的歷史大變故一直在一次再一次重演,所謂歷史,也就是不斷在重復大致相同的故事而已。冷子興這樣的見識,真應了屈子“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事實。有點“賈人皆醉,獨我冷子興(醒)也”的意思!
正如紅樓夢第二回開頭詩云:
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
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