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有淚
四十多年后的一次知青聚會,他們四個人鬼使神差地碰到了一起,又擦出不大不小的火花。他們是發(fā)小,是同學,從小又住在武漢市花樓街的一條巷子里,所以又是鄰居隔壁。他們是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要講的這個故事就發(fā)生在他們之間。
女一號叫胡雨霏,有一個如此青春靚麗的名字,卻是一個60多歲的老太婆了,從現在的身材相貌狀況看,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準美人胚子,到現在也沒有大的走型。三個男人就是三個爹爹了。男一號叫王藝華,一位退休大學副教授,高高的個子,端莊的五官,濃眉大眼,但歲月的滄桑已經爬上了他的眼角,不過,就是到今天還算得上是一個帥老頭。男二號張?zhí)忑?,一位餐飲集團的老總,中國八大菜系之外的第九大菜系——鄂菜的追隨者,也是同學們公認的飲食顧問。要他為大家吃飯點菜譜,那家餐館的老板肯定肉疼,那些食材價高利潤薄的菜絕對首選,他可以測算出人家可以賺取的利潤,他到哪家餐館,哪家餐館自認倒霉。男三號何開先在一家國營企業(yè)退休,為人低調,在學生時代就是老好人一個,在企業(yè)也只是一位基層骨干,話語不多,屬于埋頭苦干的老黃牛。
初三的時候,男一號王藝華開始對每天從自家窗前經過的胡雨霏關注起來。每到那個時間點,他都會在自己窗前耐心地等待,就是想看看胡雨霏的倩影,一看到胡雨霏背著書包過來,他的心臟就會怦怦亂跳。他幻想和雨霏一起去上學,又怕遭到胡雨霏的拒絕,自己很沒面子,所以就只能偷偷的關注胡雨霏。情犢初開的他把心底的秘密告訴了張?zhí)忑?,張?zhí)忑堄掷瓉砹撕伍_先。就這樣本來三個女人一臺戲就演變成三個男人一臺戲了。原來三個毛頭小伙都暗戀上了胡雨霏。而且,張?zhí)忑埌祽俚米罹?,初二上學期就開始青春萌動了。燈不撥不亮,話不挑不明。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三個人就要作一個了結,確定誰最年長,就有追求的優(yōu)先權。三人都同年出生,就看月份了,王藝華元月出生,年齡最大,追求胡雨霏的權力就給了他。
初三就談戀愛,追女生,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再說文革期間,此事一張揚馬上就會成眾矢之的,辦學習班,開批判會。借王藝華幾個膽,他也不敢嘗試。他們充其量也只是過家家,窮折騰而已。真是一場游戲一場夢。盡管這樣,反正有言在先,雨霏非他莫屬,其他人不得侵權。就是張?zhí)忑堅僭趺串愊胩扉_,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初三畢業(yè),馬上面臨上山下鄉(xiāng)。王藝華想和胡雨霏一個知青小組。張?zhí)忑堃蚕牒牿?,就和何開先一起做胡雨霏的工作,到他們的知青小組。結果,王藝華和張?zhí)忑堲[崩了,搞得何開先也里外不是人。胡雨霏誰的小組也沒去,和幾個女生組成一個小組,不要一個男生。下放以后,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來往,招工回城后也杳無音信。胡雨霏在他們的記憶中消失了。在他們印象中,只記得那位穿著洗白了的黃軍裝,扎著馬尾辮的小女生。
王藝華曾經寫過一首思念雨霏的愛情詩《細雨霏霏》,并把這首詩背了下來。只要有活動,需要他上臺,王藝華的保留節(jié)目就是朗誦這首愛情詩,不知道朗誦了多少次,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誰也不知道這首詩是寫給一位叫胡雨霏的美麗姑娘。
王藝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細雨霏霏》在40年后,竟在女主人面前朗誦。他聲情并茂的朗誦,深深感染了全部的老同學。這是一個凄美的故事,是一個值得永久紀念的故事。張?zhí)忑堁劢青邼M淚花,他見證了王藝華對愛情的堅貞。何開先正用紙巾擦著眼睛,他也被深深地感動。
不遠處,胡雨霏顫巍巍地站起來,為這個故事的三個男主角鼓掌。她走到前面拉起三位男主角的手,大方地一起照個合影。她為對他們曾經的心靈傷害而感到內疚,她真不知道他們的故事。
她第一次看到三個男人的眼淚,這使她想起那首古詩“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