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征文“春華秋實”】夢之藍(微小說)
我新買的一輛大排氣量的摩托車丟了!
我很喜歡他,他可以跑二百邁的高速,他地吼叫可以在幾里地外聽到。流水的弧線劍齒的裝飾,排氣管像一門高射炮般斜睨蒼空。他跑起來便會噴出一串煙氣,夜里更是如火箭筒般射出滿腔的火星。我喜歡聞著那汽油的煙氣味聽著他地吼叫狂飆。
我找遍了我莊園里的每個角落,他真的丟了。我傷心極了。我要報警,卻四下尋不到我的手機。我只好走上街,街上空無一人,靜悄悄的唯有花花綠綠的各種傳單在地面,在半空翻滾。我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熟悉的街道忽如鬼域……
終于看到了派出所的大門,我奮力地掙扎,短短的幾步路卻如隔天塹,我精疲力竭,張嘴大叫卻是嘶啞低沉,咸猩的塵土被風裹挾著灌了滿口,頓時口鼻不敞,幾欲窒息。
一個身影劃破了眼前的風沙,一個警裝男子面色慘白,口鼻噴著白霧。我兩手叉了脖脛滿臉驚恐的叫:“我要呼吸,我要呼吸……”
那個警察也叉了脖脛大叫:“我要呼吸,我要呼吸……”臉上盡是嘲笑,惡作劇般地嘲諷猙獰……
我忽的知道自己是在夢中了,我拼命的叫,喊,掙扎,希望能夠醒來,我能夠感知到已是冷汗?jié)癖?,手腳冰涼了,可就是掙不脫這夢魘。
我放棄了,我倒要看看夢君要帶我去哪里。我的手腳松快了,可以漫無目的地游走。
前面的昏暗處又有一個身影在索索的抖,我顫聲的問:“你是誰?你怎么在我的夢中?”
“我的燒烤攤呢?我的攤呢?哪去啦?這是我養(yǎng)家糊口的生意??!我的攤呢……”我只看到了他的一雙眼,渾濁而僵。
我顧不了他,我感覺到無形中有什么在呼喚著我。我走啊走??!忽然,半空中顯露了一個高高的物件,隨著愈發(fā)濃郁的暗黑的霧在搖晃,我睜大了雙眼繼續(xù)往前,終于,一大片熟識的建筑坦現(xiàn)了,是電廠!燒煤的電廠。
偌大的廠區(qū)依然是空無一人,除了發(fā)電的噪音再無一絲活氣。我愰惚中看到一個很大的廣場,其間有一個舞臺,四周的花草都是灰禿禿的沒有精神。
我有了指引,那個舞臺是我要去的地方,我是這里唯一的觀眾。
我駭然的發(fā)現(xiàn)舞臺上翻滾著無數(shù)的各色塑料袋,纏纏繞繞,一個聲音在唱歌,“我是一條魚,我是一條魚……”仿佛是卡帶般的重復(fù)著。
我驚訝的看到,真的有一條魚,一條魚尾人身的‘美人魚’。她在努力的躲避著各色塑料袋的纏繞,尋找空隙,尾上的鱗片斑駁。她看到了我?!斑@是哪里?這是哪里?”
我剛要說話,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一只人面鷹身的家伙。
“我的藍天,我的伙伴,我看不到它們,是什么遮了我的眼?是什么遮了我的眼?”
又一只吊睛的白虎,也化人形大叫:“還我山林!還我山林!”裹了狂風向我撲來。
我撥腿就跑,可腿腳又不屬于我了,我驚恐大叫,用雙臂遮了頭臉,已能聞到從虎口里傳來的腥臭。我的嗓子又啞了,我抖成了一團,‘難道我要死了嗎?要死在自己的夢中嗎?’
“嗷!”一個震徹天地的嘯聲,聾了我的耳朵,咸濕的滋潤中,我半瞇了眼,舒卷的幾簇云間,一條龍嗎?亮著幾只磨盤大的爪子,一探間就將險些撲到我的猛虎拘于爪間,拋入遠處的荒山。
“好了不起的人類,我只會行云,而你們?nèi)祟惥尤粫煸?!這滿天的煙云都遮掩了我的金身。你,你們好自為之吧!”龍嘆息了一聲,噴出一縷粗濃的煙氣。我看了它果是灰溜溜的一條長蟲,張嘴要笑,卻灌了一口的霧霾……龍搖曵了身子遠去。
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渾身酸軟。卻又一聲似鶴還唳地鳥鳴響于耳邊。我回頭看去,一只鳳凰飛來了,漂亮的羽毛也染了煙塵,神情萎糜,疲憊不堪。
“梧桐在哪?我要休息!”
我無言,環(huán)視左右,梧桐已枯,甘泉水竭,竹實已老。我只有慚愧,低頭喃喃,“我不知道!”
鳳凰震怒,一聲長鳴,巨喙前伸,展翅襲來。我手足無措,唯閉目瑟瑟……
‘嘀鈴鈴……’一陣鈴聲驚醒了我。一身汗透。爬起身,跌跌撞撞的下了樓,開了車庫門,一輛炫目奪晴的摩托安靜站立在那。我思索良久,打開了后備箱,將鑰匙擲入,用力關(guān)上。
出門抬頭,還好,天還是藍的!
上樓下眺,樹木依舊蒼翠,草坪茵茵。
一個燒烤的攤主正熟練的烤著肉食,面帶微笑與人寒喧。
我抻了個懶腰,夢境依稀,轉(zhuǎn)身擰開水龍頭,卻一下瞠目,繼爾身子軟倒椅上。
水色渾黃,恰如夢中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