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污(小說)
一
老冒一沓四折地蹲著,靠在瓜庵門口的木架子上。夕陽照在他古銅色的臉上,雕塑一般。夾在手里的香煙,最后一絲煙氣,少氣無力地搖擺著飄走,長長的煙灰掉了下來。
自打老伴正月十五去世后,近半年來,他時常這樣蹲著發(fā)呆。老冒是古橋鎮(zhèn)雙崗村的瓜農(nóng),做事好激動,性子急,脾氣足,冒冒失失的,鄉(xiāng)親都叫他老冒。今年也就五十六歲,老伴兒去世后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看上去像六十五歲。崗后灣的這幾畝瓜田是他的。他已經(jīng)這樣蹲著好長時間了。
清潩河依后崗環(huán)繞而過,土地肥沃,風景秀麗。貨出地頭,得益于此地的肥沃良田,上些年雙崗種出的小白瓜是出了名的,南至漯城,北至許都,遠近聞名。在許都城,瓜攤前常聽到這樣的對話:
“哪的瓜?甜不甜?”
“城南雙崗兒的,保甜!”
攤主會把“雙崗”后面加上卷舌的“兒”音,語氣中透出驕傲和自信來。攤主連古橋都省了去,可見雙崗瓜的名氣。
可近些年來,自打白孬的廠子扎到崗后,后來其他村的能人也陸續(xù)跟風開了好幾個類似的廠子,清潩河的水從姜黃色變成了醬油色。這一帶的空氣都彌漫著一股頂嗓子的異臭味。河里再也沒有魚蝦了,雙崗的瓜變味了。不但種不出好瓜了,土壤好像也生病了,莊稼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天旱澆地,抽出的水都是異色的,再也沒有以前那種井拔涼水的甘甜了。病死的人也多了,幾乎都是一種以前沒聽說過的病,癌癥。到醫(yī)院一查,多是晚期。
老冒家里的去世引起村民心理的恐慌和隔應。雙崗村以村前村后有兩座像陵丘般的崗子而得名?;蚴敲孕?,或是趕巧,說來奇怪,雙崗村從來殯人攆雙不攆單。不殯人是不說了,一殯人,一年之內(nèi)必逢雙。且只逢雙數(shù)年份。這也是籠罩在雙崗村上的魔咒。村民對此都諱莫如深。原先是一旦走了人,村民們會各自在心里揣忖著,下一個最有可能的會是誰呢?然而,黃泉路上無老少,最終的結果往往大大出人意料。伴著對逝者的惋惜和驚愕,最有可能要走的人會長舒口氣。
對此事的恐懼還表現(xiàn)在人們對后崗上的小廟虔誠地崇拜上。逝者殯后十日,逝者家屬和其本家的頭面人物會自發(fā)地前去燒香拜神。深夜,十幾號人默不作聲地跪在廟前,排在陰陽先生庚臣后面燒紙。聽著庚臣念念有詞的禱告后,跟著他齊刷刷地跪下磕頭。
近年來,雙崗村殯人攆雙不攆單的魔咒也被打破了,幾乎每年都有。人們心里有一種沒抓拭撈的恐慌和悸怕。時不時有人會惴惴地問問老庚臣,老庚臣只是瞇縫著眼,嘆口氣道:“唉,村子風水破了,休矣,休矣。”再問哪破了。閉而不答,其實大家也心知肚明,只是敢怒不敢言。
老伴的葬禮仍舊是庚臣招呼的。人們?yōu)樗习榈娜ナ蓝駠u,畢竟她才五十來歲。老庚臣和老冒是老伙計,他們還有個共同的老伙計是老白。八十年代初的時候,仨人就一塊出去到外地給人家當瓜板。仨人的技術個頂個地好。老白原先是村長,老了,不干了。他兒子白孬目前是村長,還是崗后河邊廠子的廠長。之前,他、庚臣和老白隔三差五地坐一塊聊聊,整兩小菜,喝上幾盅。可得勁兒。
白孬可比老白有本事多了。人高馬大,身材魁梧。腦袋大,脖子粗,脖子上的金項鏈只想比脖子還粗。說話粗聲粗氣,腆著個大肚子,像是給他的粗聲粗氣提供了深厚的底子。財大才會氣粗,氣粗且說一不二。不僅在廠里,就是在村里也是,鄉(xiāng)里干部也要讓他三分。白孬廠院子的大狼狗,也像白孬一樣,一副威猛兇相,吠聲惡道,遠遠地都瘆人。
辦老伴的事,白孬這個侄乖子和老白一起來到老冒家,吊唁后拉著老冒安慰一番,白孬拉開鼓囊囊的手包,抽出一沓子錢來,硬塞到老冒手里說,“冒叔,嬸子不在了,人去如燈滅,節(jié)哀順便吧……恁和俺爹是發(fā)小,我就是恁親孩兒,有啥事恁只管支聲兒……”
老冒感動得稀里嘩啦的。之后,與老庚臣倆人一起喝閑酒,心情不爽,少許即喝大了。老庚臣醉眼朦朧地咬著耳朵對他含含糊糊日白了起來,但老冒卻聽了個明明白白:村里風水破壞和老伴的病因,皆因崗后那戳到天上的煙囪。老冒想起白孬爺倆送來的錢,心里別提有多堵得慌。
老冒就這么蹲著。一陣風從崗后吹過來,像悍匪般蠻不講理地沖侵而來,攜帶著溝里紅的白的塑料袋,夾雜著刺鼻難聞的氣味,花花綠綠地張狂地示著威,結成一副猙獰而虛大的魔形!從田里奮起的風,像土著群一般毫不示弱,轟然迎頭與之糾纏在一起。兩股風形成不小不大的旋風,廝殺得難解難分。一陣鏖戰(zhàn)之后,最終兩敗俱傷,各自偃旗息鼓。
沒了底氣的塑料袋像泄了氣的皮球,沒頭沒腦地茫然地皮軟著落了下來,躺在了老冒的腳面上。老冒用力想把它踢開,可它又死纏在腳脖上,像個無賴一樣訛上人了,就是甩不掉。老冒用手把它解開,揉巴揉巴扔到溝里,嘟嘟囔囔地罵道:“娘的,滾開!惡心人。”
老冒看看地里奇形怪狀的白瓜,真是可惜。老冒長嘆一聲,也許再也種不出好瓜了。思前想后,把本已滅了的煙頭踩在腳下,用力碾了幾碾,做出了決定。他回到了瓜庵,簡單收拾一下東西。明天進城。
二
三天后,幾輛警車威武地開到了雙崗村,后崗的幾個廠子悉數(shù)被貼上了封條。
那天真的熱鬧,場面亂哄哄的。工人和工作人員幾乎要打起來,一個個怒目圓睜,劍拔弩張的。場面幾乎失控。得到消息的白孬開著他那黑色大奔一溜煙地趕了回來,在人場邊尖叫著“日——”剎住了車。他肥大的身軀從車殼子里面拱出來,滿臉堆笑地快步走向執(zhí)法中的領導。白孬不像以前夸張地挺著他的肚子,哈著腰的樣子倒覺著他像是比以前瘦了似的。
他習慣性地從手提包里掏出“大中華”,向領導讓煙:“鄭局長,這點小事還勞您親自出馬?給小弟打個電話不就得了,來抽上?!?br />
那個叫鄭局長的依然不放臉,推開他的手怒氣沖沖地罵了起來:“白總,白主任,已經(jīng)三令五申多少次了,整改,整改,為什么還直接排放?關停高污染廠子關系到環(huán)境治理,關系到生命安全,子孫后代……不舉報要查,有人舉報更要查,要對黨和政府負責,要對老百姓負責!”
白孬滿口答應著是是是,小弟不懂事,愿受罰愿受罰,改天單獨去給您賠罪去,可咱先散了再說呀。又回過頭沖廠里的人罵道:“娘那腳,都不識數(shù)了不是?敢對抗政府對抗黨!都滾蛋。”
經(jīng)常在大場面混的白孬就是會來事,雙方各自都有了臺階下,退場。
遠處站在瓜庵旁的老冒,踮著腳目睹著一切。開始他心里有說不出的痛快,稍后,也有點偷人家般的不得勁兒。扔了手中的瓜刀,回了庵里。
幾天后的夜晚,灰暗的天空掛著灰頭土臉的月亮。老冒躺在竹床上,回想年輕時和老伙計庚臣、老白一起外出當瓜板的歲月,那是多么美好的回憶?。?br />
“老冒!老冒!”三個人從地那頭向他走來,老冒起身望去,白孬打前,老白、庚臣走在后面。
老冒起身迎去。他們依次來到庵前的小空地。白孬手里提著一兜子酒菜,老白掂著幾瓶白酒。
白孬哈哈地笑著說:“冒叔,侄乖子也來跟恁老哥仨湊個熱鬧,中不中,叔?”
老冒尷尬地磕磕絆絆地回道:“咦,鱉子,可,可中,可中!”夜色遮了他黑紅的臉,他感到臉熱辣辣的。
沒有桌子,在庵前的石頭臺子上擺開。老冒拿出幾只簡易的馬扎坐下。白孬腆著大肚子剛窩別著坐下,“咔嚓”便摔了個仰趴叉。白孬自我圓場地笑道:“呵,冒叔,你這馬扎也偷打錘兒呀,哈哈哈……”老冒聽出來話里有話,訥訥地撓撓頭笑笑。庚臣打趣地回道:“咋不說你那一身膘太欺負它呀?!崩习琢R道:“娘那腳,看你啥時候把這一身膘減下來?!彼缓冒阎翊餐@邊一拉,坐在上面,透出一幅居高臨下、君臨天下的氣派。
酒局開始,老冒早看出來了,這是老白父子挾著庚臣來向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老庚臣打開瓶酒,老白分開一次性筷子,老冒分開一次性杯子。老庚臣說,今晚只喝酒,不說別的。
三杯下肚,又扯到了幾天前的查封事件上。白孬喝了杯酒,裝出一副可憐相,說,老爺兒們呀,侄乖子也有苦衷呀,當初搞這個廠子是有關領導批準的,這些年來,咱村修的道路,新建的學校,每年贊助咱村的大學生、活動室,敬老院,哪一項不是我出的大頭錢?這錢,哪一分不是廠子賺來的?俺冒嬸的事,我出的錢不多,也就一萬元,我約摸著也差不多了吧,是不是冒叔?他邊說邊回過頭來問老冒。老冒黑紅著臉回道,是,是,那是,不少,不少,侄乖子真看得起恁叔。邊說,老冒邊雙手合十做作揖狀。
白孬扭回頭,眼睛看著他爹老白,余光卻乜著老冒道:俺不怕出力出錢,就怕他娘的有的人吃屁不盛情,占了便宜還當啞巴蚊子背地里咬人……
老冒像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不敢言語,臉色一赤一白的。老庚臣搶過話說:“中了,中了,扯遠了,不說這事兒?!?br />
老白也罵罵咧咧地懟著白孬,話卻是反著說哩:嫑說了,事情擺平不就中了。整改整改,再投個幾百萬把無害處理弄好不就中了?看誰還再背地里咬蛋!
老冒只顧悶頭喝酒,一會兒工夫,便有了醉意。他哼哼哧哧想要發(fā)作,壓在心頭的怒火將迸發(fā)出來,一旁坐著的老庚臣踢了踢他的腳,才忍住。他心里明白,一旦懟出去,一輩子的老伙計就再也做不成了。他做喝醉狀,伏在石頭臺上裝睡。任憑老白再喊,就是不直頭。老庚臣就腿搓繩地說道:“老冒喝醉了,讓他睡吧,來,把他抬到竹床上,咱回吧。”
老白和白孬也不再說啥,只好照辦。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老冒直起頭看看他們走遠,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嘴巴,罵道:“真窩囊!”他當時真想給白孬懟翻,把他送來那一萬元錢摔給他。上了年紀,脾氣是息了。
三
今年夏天,雨水多,且大。老庚臣來瓜庵找老冒噴空兒。談到天氣,老庚臣伸手掐指,說,一龍治水。
“咔嚓”一個霹靂,又是陣猛雨。倆老伙計蹴在痷里。又聊到了白孬的廠子。
“老冒,你這一弄不當緊,白孬又多花好些錢,弄套污水處理設備……”
“唉,我那天夜里,要是擱年輕時的脾氣,非給白孬懟出來不中,別人都怕他,我不怕。你用腳踢我,我懂啥意思。一輩子的老伙計了,不能弄翻臉了。可你也著,咱村恁好的風水,這樣下去,非讓白孬他們折騰盡了不可?!崩厦氨叵蚶匣镉嬙V著苦。
老庚臣接過老冒遞上的煙,笑笑道:“著了,著了,可兄弟,有一點你弄得不得腔,舉報之前,先給老白溝通一下,畢竟咱是老伙計,親如弟兄,要是先踢踢老白的門檻,他爺倆也不會這樣。多少有點不仗義了?!?br />
老冒有點羞愧又有點不服地梗著頭爭辯道:“咱村里的人往鄉(xiāng)里反映的還少嗎?結果咋樣?不都是鄉(xiāng)里的有些領導和白孬一個錢串的?有用嗎?我沒踢老白哥的門檻是有點理虧,是不對,那也不能那樣指槡罵槐腌臜人不是?”他越說越激動,脖子的青筋鼓脹暴跳著。
老庚臣笑笑拍拍老冒,安撫一下他激動的情緒:“我著我著?!崩厦捌饴讼聛?,說:“改天我給他爺倆賠不是,中不中?”
老庚臣又笑笑,沉默了。他的目光看向外面嘩嘩的大雨,雨點打在田里的水坑中,像一群精靈般狂歡地跳著一樣的舞蹈,前赴后繼。雖然雨點不同,但它們箭一樣飛速地做著如一的動作,慷慨赴去,讓人覺著又像是靜態(tài)的。又說:“唉,不是不賠也罷,那個處理設備只是個擺設?!?br />
“啊?”老冒吃驚地瞪圓了眼,揚著臉用他疑惑的表情在追問老庚臣。老庚臣不慌不忙地笑笑,不慌不忙其實也代表了他的無可奈何,無可奈何之下自然也就不慌不忙了。又說:“白孬不知擱哪兒弄來了一套二手設備,翻舊如新。有錢人都迷信,安裝前不但請了相關領導,以示積極整改,還請了我去看看安裝的地點和時辰……據(jù)說驗收通過了,那東西安好后就運行了十來天,費用太高,白孬就讓停了。也沒全停,白天開,夜里停;檢查時開,檢查完停;晴天開,雨天停。呵呵,預報哩有十幾天的雨天,那設備怕是不會開的,污水可就直接排到清潩河啰。老冒,你離河近,你都沒去看那河水啥顏色?”
“我說呢,我還以為是鄰縣上游的事兒呢,原來如此?。 崩厦跋裰乐i底般了然了。接下來,沉默了。
天陰看不出天色,老庚臣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雨暫時住了,老庚臣從庵里走出,貪婪地伸個懶腰,不顧老冒強烈挽留,拿上雨衣,沖入到凝重成黑灰色的蒼茫中。走出幾步,又回頭交待老冒,嫑冒冒失失地再裝那二桿子。老冒只顧揚揚手示意說:“快回吧,又快下了?!?br />
天黑了下來,那雨下得正歡。躺在瓜庵里的老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想老庚臣說的,他更睡不著了。不中,他起身坐起,猶豫了一陣子,還是要親自到河邊廠子的排水口看個究竟。
他披上雨衣,卷了卷褲腿,隨手拿起一把鐵锨,趟著水向河邊走去。
雨聲和時而在頭頂炸開的霹靂聲像千軍萬馬廝殺的戰(zhàn)場,狂風吹得老冒瑟瑟發(fā)抖。狂風中那種刺鼻的異味讓人頂嗓子,遠處嘩嘩可勁排放的流水聲更讓老冒覺著刺耳。他把雨衣往身上箍箍,加緊了向那邊趟過去。
灰暗的夜色下,醬紫色的污水挾著幾乎讓人昏厥的氣味,可著粗大的水泥管道正向清潩河排得起勁兒。污水蠻不講理地沖入河中,寬闊而湍急的河水無奈地接納著它,交匯處形成大的漩渦。河水被沖撞得徒勞地流淌著,旋轉著,最終不得不同流而下。
老冒一看,便生出一頭的火星子來,他抄起鐵锨向管道鏟去,這顯然是徒勞無益的。發(fā)了一通子怒氣,一陣強風吹過,老冒冷靜了下來。想想老伙計庚臣的話,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他要到廠里找白孬理論去。他趟著沒到小腿的水向大門口摸去,他“哐哐哐”地打門,打門聲在狂呼的風雨聲中幾乎沒有任何顯應。他把耳朵貼在門上靜靜地聽聽,聽到的只有大狼狗低沉而瘆人的惡吠和用力掙鏈子的“咔咔”聲。老冒在風雨中瑟瑟發(fā)抖,這樣不是辦法。他觀察了一會兒,想到了個好主意,住了手,向河堤上趟去。站在河堤上,高高的河堤剛好與廠里面的辦公樓平齊??纯崔k公室里有燈光,老冒凹著腰,雙手裹作喇叭狀,向里面大聲喊去。雖然狂風暴雨中他的喊聲被消弱得僅有那么一點的響動,但他還是不停地凹著腰,拼力地喊著。
遠處的狗洞有了動靜,老冒正貓著腰再要看仔細,那大狼狗已經(jīng)惡虎般向他撲來。老冒還沒反應過來,大狼狗惡狠狠地撕咬著他的脖子。老冒奮力地與之搏斗,人和狗廝打在一起,在水滑的泥地里,滾來滾去。受了重傷的老冒一不小心,順著河堤滑到了河里。大狼狗沖著被湍急的河水卷走的老冒,勝利般地昂著頭狂吠著……
四
三天后,人們在下游水閘的濾水網(wǎng)找到了老冒的尸體。
葬禮仍由老庚臣招呼。老庚臣幾度禁不住哽咽著,但他還是強打精神把老伙計送走了。
老白跪在老冒的靈柩前痛哭不已。
白孬主動去自首了。他要為死去的老冒和他的罪過贖罪。
半年后,隨著陣陣的爆破聲,一座座戳天的煙囪轟然倒塌。
五年后,經(jīng)過精心治理,清潩河河水清了,魚蝦又長了出來。一到春天,陽光明媚,花紅柳綠。雙崗村因有兩座如山一樣的崗子和毗鄰碧綠清澈的清潩河,被當?shù)卣_發(fā)成景色秀麗的“雙崗濕地”,成為市區(qū)的后花園。每逢周末,城里人來這里享受著新農(nóng)村的休閑時光。
老冒和老伴兒都安葬在后崗腳下。他們也看到,他們出生時的雙崗村在他們死后又回來了。目前的雙崗村,只是碧水藍天,云白風清美麗中國的一個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