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小說四題
一、床
一個人睡覺真的是件自在的事。
兩米寬的大床,四仰八叉地躺下,那個愜意??!同樣,妻子也習慣一個人睡,十幾年都這樣了,這算不算分居呢?
男的說,做愛吧?妻子笑笑,說,去沖個澡吧!
他想起在出租屋的那段時間,6平米的屋子,放了一張1米寬的鋼絲床,一個老式書桌和一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方桌,占據(jù)了絕大部分的空間,好在還有一個電磁爐,偶爾能煮碗方便面也是不錯的。在那個時候,結婚買房子是不敢想的,每月800塊左右的工資,去面對1800元一平方米的商品房,他絕對不敢去想。
然而,每次女朋友和他魚水之歡時,就會想,要是有張大床該有多愜意!
這也倒沒什么,他總是會變換著姿勢,盯著她的眼睛問,舒服么?她臉頰緋紅,嗯,看把你累的,我們還是換張床吧?
換床?就這幾平米的地兒,擱哪兒?
那我們買房吧?
哎!買,一定買!他長嘆一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她蜷縮在他的懷里,雖然連腿都伸不開,可滿臉都是幸福。
從那以后,兩個人早出晚歸,拼命賺錢,只為在結婚那天能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新房。付了首付,婚期便近了。沒錢裝修,他試探著問她,能不能先把婚結了?她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就這樣,在簡單的宴請之后,又回到那個擁擠不堪的小屋。他醉醺醺地倒頭便睡,整個身子堆滿小床,她鋪了涼席湊合了一宿,這就是他給她的新婚之夜。
每每想到這些,他都會愧疚不已。于是,他四處借錢裝修了房子,置辦了家具,在搬入新房的那天夜里,她擁他的懷里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后來,她對他說,那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夜。
這是怎么了?他披著浴巾走出衛(wèi)生間后,妻子卻早已睡著。
哎!他嘆了口氣,徑直走到了另一個房間。
二、輕輕的拒絕了她
女孩是新來的,年輕漂亮熱情開朗,情竇初開的她,自己也沒想到會喜歡上那個已婚的同事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有這種想法,但男同事的成熟穩(wěn)重,像是有種特殊的魅力吸引著女孩想去探索。
她決心想試探下男同事。
一天,女孩問她辦公室的幾個同事說:“你們知道愛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嗎?”
一個年齡稍大女同事想了想,說:“是生與死吧!你想想啊,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去死,可以舍去生命中的一切,這應該是愛情的最高境界吧!”
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是什么?”另一個年輕點的女孩問。
“是習慣吧!”女孩喜歡的那個男同事在他身后說到。
年輕的女孩轉過身若有所思地說:“是啊,是習慣!當你習慣了一個人生中的習慣,你就真的愛上他了!”
“一個人肯為了另一個人去改變、去遷就,這就是愛!愛,其實存在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我們都是平凡的人,沒有轟轟烈烈地去生離死別,但卻也朝夕相處,你習慣了我的鼾聲、煙味,我習慣了你的撒嬌、任性!就這么簡單!”男同事深情地說到。
“怪不得你夫妻倆感情那么好,天天下班一起去買菜,接孩子,原來所謂的幸福生活也就是相互習慣啊!”那個年齡稍大的女同事羨慕地說道。
女孩若有所思,手捧著茶杯,看著男同事說:“愛,其實是可以這么簡單而樸素的。它像一杯在我們辦公桌上的白開水,伸手可及,喝了,讓我們涼爽舒服,我已經(jīng)習慣每天為你倒水了!”
男同事認真地說:“我也習慣你做我的同事,如白開水般簡單明了?!?br />
辦公室的同事們幽幽地笑而不語。
三、回報
別的村子都通自來水了,后山村的幾十戶群眾羨慕不已。村長爭取了資金,帶領村民架通了從山坳到村里的水管,擰開閥門流出清泉的那一刻,鄉(xiāng)親們的臉上笑開了花。
好景不長,村里接二連三地有孩子生病住院,醫(yī)生說是喝了不干凈的水,于是有人采了水樣去化驗,水質輕度污染。
村長知道那山坳里有個選礦廠,他跟鎮(zhèn)長說過擔心水源會有影響的。
他隔過鄉(xiāng)長直接去找縣長,秘書小李笑著說:“你的事我知道,先別忙,喝杯水消消氣”。
小李接了壺從凈水器里流出的水,燒開,倒了一杯端給村長,村長嘬了一口,他有些哽咽了,還真沒喝過這么干凈的水,縣長好福氣啊。他抿了抿嘴,掏出水質化驗單對小李說:“你把這交給高縣長,得想個法子?!?br />
小李沒有回答村長的話,繼續(xù)說:“這水喝著咋樣?”
“嗯,干凈?!贝彘L不知道小李葫蘆里賣的啥藥,又對小李叮囑:“跟高縣長說,若那選廠把水污染了,我們老百姓就要倒大霉的!”
“放心吧,你先看這臺凈水器咋樣?”小李指著身邊的凈水器說。
看著村長有些糊涂,小李才說出了真相。
原來,吳鎮(zhèn)長已經(jīng)把這事給縣里匯報過了,他們今天就是去礦區(qū)檢查水源保護工程的。另外,礦區(qū)的李總也答應為后山村每家都裝一臺凈水器,做以回報。
四、借書
“書看完了嗎?看完就還給我吧!”一大早,阿偉又收到了小敏的微信。
說實話,那兩本書阿偉早已讀完。至于他為什么遲遲不愿意歸還給小敏,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些邂逅總是很偶然的。比如,上班早退去商場買菜會撞見領導,陪朋友赴宴遇見多年不見的前女友等等,阿偉就是在這種幾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情況下邂逅了小敏。
兩個人似曾相識的目光相遇,只停留了一瞬間,便在阿偉心里留下了永恒。
留個電話吧?阿偉倒是很大方。
小敏把臉側向一旁,抬起凝脂如雪的手臂,翹著蔥白一般的蘭花指,理了理鬢前的頭發(fā),濃黑而長長的睫毛遮擋了害羞的眼神。阿偉側著頭撇見小敏通紅的臉頰,笑了,笑得很不自在。
電話號碼是留了,可怎么約人家呢?通常這種事得有個借口,于是,阿偉想到小敏在微信里曾對他說,她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有了,就問她借本書吧!
書這東西吧,是非借而不能讀的。在一個春風撫柳,嫩蕊欲生的時節(jié),小敏擺動著柳枝一般的細腰,把書抱在胸前,依舊是一頭秀發(fā)遮住了害羞的臉,濃黑的睫毛下,藏著琢磨不透的心思。
一定要記得還給我??!與小敏對視的那一刻,阿偉仿佛看到小敏那一個火星就會燃燒的眼神。
或許寫到這,你會以為這本該是個唯美的愛情故事,其實,當初我也這么以為。甚至,我覺得我就是阿偉。然而,往往美好的東西并不一定真實。這對已婚的男女來說,不亞于是情感燃燒的開始,這么危險的故事情節(jié),在我這兒是決不能出現(xiàn)的。
有幾次,小敏在微信里問,書看完了嗎?看完就還我吧!阿偉就說,都看了好幾遍了,我正要還給你呢,不如約時間見個面就把書還你。往往這個時候,小敏就不做聲了,或者敲過來幾個字“書要多讀才好”,就沒了音訊。
阿偉常想,小敏也許不愿單獨與他見面,既然不愿約見,那就看能不能邂逅了。然而,邂逅這事很奇怪,我是說真的很蹊蹺,兩個人家住的又不遠,真的竟然在大半年都沒見過一次。阿偉也曾打電話給小敏,說可以約小敏一起去朋友那坐坐,但小敏卻仍舊推辭。
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多竟然就這么過去了,阿偉望著手機的微信,胸中一味酸楚涌上喉嚨,不知該如何回信。然而,后來的日子里,小敏含情脈脈的微信,卻依舊會突然襲擊阿偉的手機。小敏也依舊會問,書看完了嗎?看完就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