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原攏古城(散文)
我一直為生在西安這座古城而自豪并幸福著。
漫步在城墻根下,或者游蕩在大唐不夜城里,遺留的古韻,鉛華的痕印,都讓你沉沁在古風(fēng)中,一城文化,半城神仙。此刻,你也就是古人,你也就是神仙。
渭河沖擊帶在寶雞到潼關(guān)這一區(qū)域被叫做關(guān)中。這里地穩(wěn)少震,南有秦嶺屏障,北有渭河天險,自古物華天寶,誠可謂天府之國。老百姓渴望長治久安,這地方也的確不負(fù)所望,長長久久,平平安安。所以謂之長安,可謂名副其實。
長安在古時候也是一座山城呢。
曾經(jīng)有首陽山、鳳棲山、龍首山等圍攏著。
也許你舉目四望環(huán)顧一周發(fā)現(xiàn)只有秦嶺山,哪還有什么山?
其實你是對的,那些所謂的山除過秦嶺終南山之外都是些土包包而已,或者叫塬垴垴。也許許多人都認(rèn)為古城地處平原,平天平地。其實不然,古城長安自古就被黃土塬圍攏著。龍首原、白鹿原、少陵原、神禾原、銅人原、鳳棲原、樂游原、細(xì)柳原、高陽原、畢原、八里原等,它們自古就圍攏著和拱衛(wèi)著這座古城。
人們習(xí)慣把高于地面的廣闊平坦臺之地,稱之為“原”。除過那座高聳云天的秦嶺,人們更習(xí)慣把黃土塬的塬腦部分稱之為山。所以西安周邊就有了許多很矮的土山,龍首山、首陽山、清涼山等隨之而來,夷齊采薇首陽山,2005年國民黨前主席連戰(zhàn)清涼山拜祭祖母墓,你恐怕不知道吧。
西安人就一直住在原或者山上下,我們曾經(jīng)只是沒有意識而已。
隋唐時期的長安城就建在龍首原上,如今龍首原被腳踏在古城人的腳底下。龍首原龍頭在北關(guān),也就是龍首村,龍尾有說在王寺鎬京一帶有說在城南樊川。漢長安城墻和未央宮遺址、唐長安城北墻以及大明宮含元殿、麟德殿等遺址都在它的上面,而我們很少有人了解這些而已。只留下一些地名讓后人遐想無盡。
龍首原是一條東北西南走向的梁崗。東西長約15公里,南北寬約0.5一1.5公里,海拔480米。傳說曾有一條黑龍從南山騰云駕霧來到渭河里飲水,因此這座塬也名龍首山。
在西安周邊這些原中,以白鹿原、少陵原、神禾原最著名。白鹿原名氣最大,在西安東南方。
白鹿原是發(fā)源于灞源的灞河與發(fā)源于湯峪的浐河夾峙的高地,南接終南山,北至灞川,一條鯨魚溝將這座塬分為南北兩部分。在長安炮里一帶又被稱作炮里原,在灞橋狄寨一帶稱作狄寨原。長度25公里,寬6至9公里,海拔高度在600米至780米之間。白鹿原因陳忠實先生的一部小說而名噪天下。當(dāng)然,白鹿原也因歷史悠久,人文遠(yuǎn)古,成為文化大原。在殷商時期,它也被稱作首陽山,伯夷叔齊就因不愿食周粟而隱居于此,采薇渡日?!度赜洝酚涊d:“周平王東遷,有白鹿游于原上,人們以為祥瑞,是以得名焉”。相傳黃帝戰(zhàn)蚩尤的遺址就在原上南邊的“尤風(fēng)嶺”。漢文帝時大將劉禮、唐李淵女婿衛(wèi)段論、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黃巢和北宋大將狄青相傳都曾屯兵白鹿原上。關(guān)學(xué)弟子呂大忠兄弟以及《白鹿原》上朱先生的原型大儒牛兆濂都是這座塬的風(fēng)骨人物。
隱居在白鹿原之側(cè)輞川的唐朝詩人王維讓這座塬有了靈韻,另一位唐朝詩人白居易也留下一首膾炙人口的《城東閑游》:
寵辱憂歡不到情,
任他朝市自營營。
獨尋秋景城東去,
白鹿原頭信馬行。
如今白鹿原民俗村和影視城讓這座塬每日游客絡(luò)繹不絕,為藍(lán)田為古城西安增添了更大的魅力。
在白鹿原西南的起始處有一座小原叫八里原,也叫風(fēng)涼原。位于浐河上游的兩條河庫峪河、湯峪河之間,兩河匯一處成了浐河。由東南伸向西北,南起藍(lán)田湯峪鎮(zhèn),北至長安鳴犢。塬面海拔590--680米,長約9公里,寬1.5--2.7公里。
古城南少陵原雖沒有白鹿原雄偉,但是文化底蘊卻是最豐厚的,華夏無雙。
在西安城南古杜國也就是今天雁塔區(qū)杜城村東邊的黃土原被稱為杜原,位于長安區(qū),被浐河和潏河夾峙。在漢代,因漢宣帝神爵四年有十一只鳳凰棲于此,有祥瑞之兆因此被稱作鳳棲原,又因鴻固鄉(xiāng)設(shè)于此也被叫做鴻固原,后來那位把文治武功發(fā)揮到了極致,才有了的兒子漢元帝敢說“犯我大漢者,雖遠(yuǎn)必誅”的豪言壯語,并且讓萬國來賀。這些都是漢宣帝的功績。因此漢宣帝把他的杜陵也選擇于此,稱做杜陵原。此前漢宣帝的許皇后的陵墓葬在位于杜陵南的地方,因陵墓較小,被稱為小陵,古代“少,小”二字通用,所以南北朝末到隋唐時慢慢就有了少陵原的叫法。
大詩人李白有一首膾炙人口的五言絕句:南登杜陵上,北望五陵間;
秋水明落日,流光滅遠(yuǎn)山。
可見李白是站在漢宣帝陵頂上北望的,他的眼神好,近處的長安城肯定能看見,五十甚至一百公里之外的五陵原他都能看得見,也許只是同伴告訴他五陵原的方位,他遐想的吧。
少陵原南起長安區(qū)引鎮(zhèn),北到陸家寨一帶。長約18公里,寬約5―8公里,海拔470-630米。北望長安,南眺秦嶺,地勢高亢,視野開闊,整個原面呈階梯狀上升。塬上歷史遺跡非常豐富,家族墓地有韋應(yīng)物韋氏家族墓、郭子儀郭氏家族墓、韓休韓氏家族墓、杜牧杜氏家族墓、長孫皇后長孫家族墓、明代醫(yī)學(xué)世家武敬元家族墓等等,民國許多著名人物張季鸞、朱子橋、楊虎城等都埋葬于此,唐貞順皇后、文學(xué)家柳宗元,還有明秦十三位藩王的陵墓及漢宣帝眾多陪葬墓都分布于少陵原上,俗語“唐塔漢冢朱大圈”一語概之。不僅于此,佛教祖庭興教寺、華嚴(yán)寺以及著名古剎牛頭寺、興國寺等都位于此地。牛弘牛增儒杜佑岑參權(quán)德輿等人的別業(yè)也都在此,加之和樊川道上的名勝交相輝映,所以獨具魅力,雖然沒有白鹿原的名氣,歷史底蘊卻無原能匹及。
而如今的鳳棲原只是少陵原航天城以西的這一部分,原來被稱作鳳棲山的地方辟為清涼山公園,成了游人休憩的好地方,上面的古剎清涼寺、辛亥革命陜西擎天巨柱井勿幕、連戰(zhàn)祖母墓都成了一道風(fēng)景線,讓游客感謂著歷史的滄桑。
神禾原,隔樊川和少陵原相對,在潏河和滈河之間,呈東南---西北走向。南起長安區(qū)王曲鎮(zhèn)北江兆村,北至韋曲賈里村何家營等村。長大約12公里,寬度約3至6公里。
傳說遠(yuǎn)古時炎帝神農(nóng)氏治天下,有仙鶴銜谷穗降于此地,后人傳稱為神鶴原。《劇談錄》曰;晉天福六年生禾一穗重六斤,故號為神禾。清《咸寧縣志》載;唐貞觀元年,太宗皇帝出游原上,見禾生雙穗,曰:神禾。所以取名神禾原。
傳說讓一個地方會變得神奇,而神禾原本身就很傳奇。
在臧家莊附近有絕龍嶺也叫青龍嶺興隆嶺。傳說商朝末年,商太師聞仲戰(zhàn)敗,自刎而死于此地,原畔有太師洞。原下有十三省總城隍的王曲城隍廟,黃輔軍校第七分校舊址等。有唐太宗為其母修建的常寧宮,后來成了蔣介石的西北行宮,保留有密洞?,F(xiàn)在是一座五星級山莊酒店。原下是一望無垠的御宿川,近處滈水潺潺,皇甫村、蛤蟆灘就在原下。皇甫村還有柳青故居遺址,作家柳青在此創(chuàng)作了著名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業(yè)史》、村北原上有柳青墓。原上還有關(guān)中民居郭家大院,還有凈土宗祖庭香積寺以及古剎云棲寺、觀音寺、道安寺等,遠(yuǎn)眺終南山,俯視樊川和御宿川,風(fēng)景秀麗,毓秀俊美,難怪古時候會有很多達(dá)官貴人把莊園別也建在此地,有名的有杜牧的瓜洲別業(yè)、韓愈韓偓的別業(yè)、賈島別業(yè)等。
幾年前,在西安財院的建設(shè)工地上挖出了一座春秋大墓,被稱為“神禾原大墓”,有說是秦始皇祖母墓,但是至今還不確定,還是一個謎,有待后人繼續(xù)探究。
在白鹿原以東,有一座銅人原,又稱“洪慶原”,是位于灞河以東,臨潼驪山西側(cè)斜口以西的臺狀高地。原面海拔550―700米。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后,收繳全國所有的兵器,鑄成“十二金人”,放置在阿房宮的宮門外。據(jù)說,其中10尊在東漢末年被董卓下令鑿碎鑄成銅錢。后來,魏明帝試圖把剩下的兩尊運往洛陽,但“重不可致”,只好將其遺棄在這片黃土塬上,因此人們就把這里稱為銅人原。
晚唐詩人李商隱的《登樂游原》中:“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所指的原就是樂游原?,F(xiàn)在的樂游原,位于西安市南郊大雁塔東北部、曲江池北面的黃土臺塬。塬面長約4公里,寬200-350米,高出兩側(cè)平地10-20米。古時候樂游原和少陵原是交錯的,許皇后就葬在“樂游苑樂游里”,可見樂游原是和少陵原有一部分是重疊的?,F(xiàn)在樂游原上有青龍寺遺址公園,每到四月份,青龍寺的櫻花就吸引了無數(shù)市民前去觀看。
細(xì)柳原,在古城西安西南細(xì)柳鎮(zhèn),是灃河?xùn)|岸坨起的相對高地,比較其他幾座,海拔不高,比較平緩。古時候應(yīng)該是位于灃河和滈河之間,后來滈河匯于潏河,滈河古道也在歷史的煙云中湮沒。細(xì)柳原據(jù)說周亞夫就駐扎于此,留下了許多關(guān)于細(xì)柳營膾炙人口的故事。
西安西南還有一座原叫高陽原,現(xiàn)在很少有人知道了。高陽原應(yīng)該是滈河古道和潏河古道所夾峙的一部分,在今天的西安南郭杜附近。唐隱太子李建成就埋在高陽原。
當(dāng)然還有一座原尚存在異議,就是畢原。畢原大概位于郭杜以北長里村到昆明池南丈八溝以西的地方。據(jù)說周文王周武王就埋在此地,而在咸陽以北也有一座畢原,而其上的大冢并非真正的周文王等人墓塋。而是畢沅考證于此,后人在沒有考證到真正謎底之前也沒有糾正而已。郭杜這里的畢原上也有周穆王墓,還有一座紀(jì)念倉頡造字的土臺。周武王每次伐紂前都要步行十五里祭奠文王之后才啟程。如果文王陵在咸陽原上,是一定不能夠很快到達(dá)的。
西安就這樣自古一直被原圍攏著,每一座原都有一段難忘的歷史,也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正是因了這些,讓古城西安有著不同凡響的魅力,周秦漢唐的氤氳猶存,也讓古城人更加自信大度和從容淡定。
你說是不是生于斯地是幸福的。我也獨愛斯地斯城,因原,因古韻,因抹不去的鉛華,因著一城文化,半城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