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光】用沙子記錄幸福(散文)
(一)花兒與夢想
大年初八,天氣極為晴朗,我?guī)е鴮殞殏內(nèi)ニ麄兿矚g的沙灘上玩。細膩綿綿的沙灘陪伴寶寶,我則獨自沿著灘涂賞花。
沙灘周圍的草地上,以及荷塘的邊沿,一簇簇白色和粉紅色的梅花漫延著。輕輕地靠近,用嗅覺把花香叫醒,也叫醒了深藏在身體里的春天。
花開時分的桃枝杏木,擁有美麗女子的靈魂,每一株的味道都不一樣,他們每一根枝條伸展出的舞姿也都不一樣,凌波仙子般,娉婷可人。
今年的一場大雪之后,一片潔白的大地仿佛做了一場夢似的,待雪色褪去,大地的夢醒了,有些生命重獲生機,有些卻永遠地睡了過去。對于梅花的欣賞,之前我一直只欣賞它的外表,而今年的這場大雪,讓我的靈魂嗅到了它的芬芳,也更明白了,它的香氣來自于黑色的表皮下包裹著的紅色的筋骨。我凝視它開在黑色枝條上的花朵,那枝條的濃重墨綠,那花朵的鮮亮,仿佛是上帝降落在人間的精靈,凝視它,就可以感受到世間的美好。
我圍在沙灘的周圍,一邊慢行,一邊一株一株地欣賞。我的面前是散著濃郁香氣的花朵,身后是正在玩沙子的兩個寶貝,花香令我沉醉在浪漫的情愫中,身后的寶貝讓我醉在現(xiàn)實里。我圍著沙灘賞了一圈花,其實,是我圍著寶寶們繞了一圈。他們需要我的時候,大喊一聲,我便從沉醉中蘇醒過來。眼前是應該挑起的擔子,身后是令人迷醉的花香。于是,我不再感到擔子的沉重,花香是虛無的,但我可以將花香放進擔子里,擔子越沉,花香也就更濃郁,因?qū)殞殏兊拇嬖?,我憑添了瞭望遠方的夢想,也因他們的存在,我不會傷感花朵的凋零。因他們的希望,我的內(nèi)心也希望著。
經(jīng)過了沙灘邊的最后一株梅花,即將為這一路的花香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時,我發(fā)現(xiàn)一株殘梅。它因枝條太過密實,被今年的大雪壓斷了!它本可以在今年的初春一展芳容,不曾想蒼天的一場大雪,毀了它一生的夢想!那些斷了的枝條靜靜地躺在草坪上,最底下的已經(jīng)帶著花苞插進了泥土,去了黑暗里,再也沒有開放的希望。而朝上部分的枝條,因為有最底層枝條的支撐而靜等在陽光下。那些陽光下殘了的枝條有的合攏在一起,就像我們雙手合十在向蒼天祈禱!
我走近那株被大雪壓斷的殘枝,輕撫著一地等待綻放的花苞,那曾是一株樹做過的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的夢想??!這夢結成的花苞,一夜之間就這樣沒了。蒼天在成全一部分人的夢想時,也會傷及一部分人的夢,對植物也不例外。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可是大雪也會傷及很多的生命,比如我眼前的殘梅。
面對這一地即將消失的美麗,我的心是疼的。我把花枝一根一根地掰下來,整齊地放在草地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梅花的枝條外皮黑黑的,里面卻肉一般的紅潤。原來梅花的骨髓是紅的,宛如新生兒肌膚一般的粉紅,是滿滿的希望!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梅花的木質(zhì)是粉紅色的。曾經(jīng)太愛它的美麗,不曾舍得摘下一支占為己有,每次都是靜靜地觀賞。而如今,一場大雪,一場極寒,便讓它的心暴露在我的眼前。此刻的我既驚喜又悲傷,驚喜于,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這些即將綻放的花枝帶回家,據(jù)為己有;悲傷于,那些插入泥土進入黑暗的枝條,再也沒有綻放美麗的希望,以及,那光禿禿、傷痕累累的樹樁,再也無法做美麗的夢了!
我把所有殘花枝掰下來帶回了家,修剪整齊后插到花瓶里,用水養(yǎng)著?;ㄆ坷锊粌H有這次采摘的梅枝,還有前不久的玉蘭花枝。那玉蘭花是在南園散步時,發(fā)現(xiàn)被人砍伐后遺棄路旁的,我便撇下帶花苞的枝條帶回家,插于花瓶。如今,他們在我租來的小窩里,相擁著綻放,默默無語而又熱鬧非凡。他們既為我添香增色,又延伸了屬于它們一季的夢。
今年的春天,與其說我撿了一些殘花敗葉,不如說我這個愛花人是在圓一個個殘碎的夢。重新浸潤了生命之泉的花朵,在這樣的春天里,被我的呵護著,生得旺盛,綻得嬌艷,而我也在呵護它們時,收獲了大自然最美麗的饋贈。
(二)最浪漫的“雙人床”
只要有愛,石頭也會變得柔軟。
沙灘周圍不僅有我喜歡的梅花,還有寶貝們喜歡攀爬的大石頭。那些石頭有型而又圓潤,或許建造者當年已經(jīng)看到攀爬在上面的孩子們,怕鋒利的棱角傷了寶寶,特地把棱角都磨圓了,又怕寶寶們覺得太圓了會覺得枯燥,便把所有的石頭磨得形狀都不那么規(guī)則。
在沙灘上玩久了的寶寶們,沙灘邊上的草地上那幾塊不規(guī)則有型圓潤的大石頭,是他們的另一番天地。初春陽光燦爛的時候,石頭是溫暖的,它們靜靜地等在草坪上,迎接孩子們春天里最純凈的笑容。
人生中不只有愛情的浪漫值得期待,還有那些兒時陪伴著的兄弟情緣,這是生命中值得刻錄的一朵朵永生花。只要相愛的人,在春天燦爛的陽光下一起牽手融進花香里,石頭也會變得柔情綿綿。
在沙灘的東面,有三塊挨在一起的大石頭。中間那塊約一米高略成倒立的心形,心尖朝向藍天。心形石頭的兩側是兩塊平整的厚約半米的大石塊??拷男问^的那塊形狀像半個平放的肺,可以容納一個寶寶平躺。另外一塊是一枚仰躺著的心,心尖正向著幾株梅花朝荷塘望去。這三塊大石頭,恰好可以容納倆寶寶完成一季的親密。
我站在石頭旁邊的花樹下,在心里用沙子記錄著我這一路走來的芬芳。寶寶們看我很久沒有挪動腳步,全都向我奔跑過來。大寶寶首先爬到那塊心尖朝向藍天的大石頭頂端,站在石頭的心尖上,大聲宣布:“我是大王!”。他左手叉腰,右手握拳舉向藍天,頗有三分小英雄的味道。還站在草地上的我和小寶瞬間成了他的子民。不過,像這類似的游戲,我們娘仨是常有的,所以并不感到驚奇。
小寶不理他的“大王哥哥”,直接爬到那半塊石頭肺上,仰躺著曬太陽,雙手輕握著放在胸前,嘴里念叨著:“好舒服的床?。 ?。大寶也從石頭的心尖兒上蹦下來,爬到那塊仰躺著的石頭心上,讓自己心尖的朝向與石頭的心尖朝向相統(tǒng)一,在石頭上擺了一個大大的十字,也念叨著:“好舒服的床??!”
不一會兒,小寶蜷縮起來,把臉朝向石頭心,大寶則從他的“床”上下來,走到小寶的頭邊對小寶說:“弟弟,我那個‘床’太舒服了,我讓給你!”。小寶即刻坐直了身子哈哈笑著說:“真的??!那我去試試!不過我的也很舒服的喲,你也試試吧!”于是他們倆都到了對方的“床”上。大寶側身隨意躺下,閉上眼睛,似乎是在享受。小寶站在心形“大石頭床”的中心,驚嘆著喊道:“哥哥,哥哥,快過來,這‘床’好大??!”。大寶急速翻轉身不假思索地跑過去,兄弟倆這才輕輕地互擁著躺到大石頭上。
大寶寶的右手給了小寶寶做枕頭,小寶寶的右手輕輕搭在大寶的腰間,他們兄弟倆就這樣連在了一起。他們一會兒說悄悄話,一會兒又伸著舌頭哈哈大笑。兄弟倆躺在大石頭上,打打鬧鬧,歡笑甚多啊!
在這樣的時光里,他們有他們相互能懂的語言,我也有我的世界,我們在各自的世界里快活著,既像大海與江河一般的分離,又如江河匯入大海一樣的相融。
地為床,天為被,花香做枕棉!
哥是龍(天龍、大龍),弟是蛇(地龍、小龍),天地永相愛!
兒是龍,母是源,快樂(悅,小寶名悅)奔涌入睿澤(大寶名睿澤)!
石頭是堅硬的,那是因為你用碰撞的方式去接觸它!石頭是溫暖的,因為太陽用自己溫暖的胸懷包裹了它!石頭也可以那么柔軟,像家里鋪著棉被的床,因為我們把愛刻在了石頭的心上!
(三)脊背上的世界
不是我的脊背不夠堅強,也不是我不愿意為你跪下,而是我只能陪你成長一段,不能陪你到老。
在丑陋骯臟的世界里下跪,是屈服是軟弱是絕望!但在一個充滿希望充滿愛的極美的世界里下跪,那會在膝蓋上被雕刻成一朵極美的永不凋謝的花。
國慶中秋,大家都會想到圓圓的月亮,以及像月亮一樣圓的月餅。而我只想到氿邊沙灘旁荷塘邊,那金絲垂柳下的一塊不方也不圓的,約一米高的大石頭。
孩子們的童年,有多少快樂,這東氿邊的沙灘全都給他們一一記錄著。只要想想那細膩柔滑的砂子,屬于他們的快樂就全都浮在眼前了。
中秋前后,炎熱已漸漸褪去,荷塘邊的金絲垂柳正蓄起少女般的長發(fā),沙灘上的沙子在經(jīng)過一季的烘烤與沖洗后,越發(fā)光亮與柔滑,這樣的環(huán)境恰好適合栽種快樂與感動。
不要去尋找天堂,因為天堂也正在尋找你。心中裝滿美麗的人,你不要走得太遠,只需把裝在心里的美放在陽光下,你就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堂,因為太陽是天堂的眼。
去年的中秋節(jié)鑲嵌在國慶節(jié)里,于是大家在歡度國慶的時候便多了幾分仰望明月的遐想。我有時是個心思極其純粹的人,喜歡看孩子們純真的笑容,以及他們笑容背后那些透明澄澈的心靈。
沙子是鋪展開來的石頭,石頭是抱團后的砂子。內(nèi)心感到石頭般冰冷的人,不防把自己的心鋪展開來,在陽光下曬一曬,讓孩子們踩一踩,你會感到內(nèi)心溫暖而細膩,當然也會充滿希望。如果覺得自己不夠強大,那就與兄弟與同伴相擁抱團,你會發(fā)現(xiàn)原來生命可以這般堅如磐石。
我把孩子們往沙灘上一撂,就跑到沙灘旁的荷塘邊,在荷塘邊金柳的影子里鋪一張墊子,便靜下心來開始與荷花仙子耳鬢廝磨。孩子們則把一季的夢想與歡笑交給沙灘,夢想著擁有城堡者就把沙子堆成一座城堡,夢想做王的,就在沙灘上畫出無數(shù)個小人作為自己的子民……
在我賞荷的地方到寶貝們玩沙子的地方,由一塊十來米寬的草坪連接著,草坪的中間矗立著與小寶差不多高的一塊大石頭,石頭的頂部平整,大約有一個多平米。我把水和孩子們喜歡吃的零食都放到了上面,因為上面剛剛被大雨清洗過,很干凈,沒有蟲子螞蟻這些與寶寶們搶零食吃的小家伙。
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寶寶們玩得累了,也渴了,都來問我要吃的喝的。我指指身后的大石頭,默默不語,倆寶寶便你追我趕的往大石頭跑去。大寶寶雙手扶著石頭的邊緣,身子一躍,就輕而易舉地爬到了大石頭的頂端??粗^中心放著的美食,他驚喜不已!石頭下的小寶卻怎么爬都爬不上去。
大寶寶把雙手伸向他的弟弟說:“弟弟,我拉你上來!”小寶寶抓住他哥哥的手使勁往上躍,還是沒有上去。大寶寶又把自己雙手撐在石頭上,把雙腳垂下,說:“弟弟啊,你扯著我的腳往上爬,試試看能不能上來!”小寶寶抓住大寶寶的腳往上爬,褲子都快被扯掉下來了,還是沒有上去。大寶寶又說:“那里把雙手都放到我的腳上來,我用腳把你抬上來。”說著把身體往下挪了一點,并把腳輕輕伸到他弟弟的腋窩下??墒撬M了好大的力氣,弟弟的腳依然沒有離開草坪。
他擦擦額頭上快要滴入眼角的汗珠,迅速從石頭上滑到了草坪上,很高興地說:“弟弟,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你往上爬,我從下面推你?!庇谑切殞毞鲎∈^的邊緣,奮力往上爬,向上躍,大寶寶從后面推了屁股又推腿,實在不行,又微蹲著用肩往上頂,依然沒有把他的弟弟弄上去。
盡管大寶寶的臉上、額頭上爬滿了汗珠,但我看他依然沒有放棄也沒有向我尋求幫助的念頭。我想,他應該還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這次,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在離石頭最近的地方,平靜地雙膝跪地,雙手也撐在地上,趴著。盡力用自己的四肢把自己小小的脊背支撐得堅固而又平穩(wěn)。他的這個動作,把我弄懵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只靜靜地注視著這以石頭為中心的小天地。
大寶寶把臉轉向他的弟弟,堅定地說:“你踩著我的背上去吧!”。于是,小寶寶踩到了他哥哥的背上,輕輕一躍,就爬到了大石頭的頂端。大寶寶的臉始終望著大石頭頂上的那一片天地??吹降艿芘郎先チ耍裣膊灰?,迅速直起身來,拍拍膝蓋上和手心里的草屑,也輕輕一躍,就坐到了弟弟的身旁。
他們一起打開瓜子、水以及其他的零食,開始了屬于他們的“慶功宴”。以水代酒,瓜子、零食是他們的下酒菜。他們一邊喝“酒”,一邊一同瞭望遠方。近一點的,沙灘南岸的燒烤棚邊,紫薇正在結果,綠綠的圓圓的,漸次飽滿的果讓驕傲自滿的枝條漸漸地變得謙遜飽滿,低頭感謝大地。再遠一些,是波光粼粼的東氿,把周圍的花香草地、樓房以及天上的飛鳥、白云藍天,以倒影的形式一攬入懷,瞬間,這個世界也變小了,全在氿里。更遠的地方,是宜興城最高的樓房“凱賓斯基大廈”,在大廈的下面,又是寶寶們的另一個樂園——周培源科技館,裝滿了他們數(shù)不盡的快樂!
把目光由遠及近,慢慢地收回到自己的心里,這個世界就更小了,只需一塊普通的石頭就全部記下了。
石頭與沙子,他們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他們有共同的基因碳酸鈣,他們猶如人間難得的一對同胞兄弟,有共同的基因卻不一定有同樣的命運。但他們可以把成長中的快樂記錄到對方的身體里,一寸肌膚一粒沙,一粒沙子一段故事,全都擁抱成堅固的石頭,成為生命的指路碑!
欣賞佳作,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