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彩貝一枚枚(散文·家園)
無垠的沙灘上,海浪過后,留下一枚枚形狀各異,五彩繽紛的貝殼。海灘上的人們歡笑著在海灘上四散開來,拾取那些色澤艷麗、造型獨特的貝殼。大家手捧著它們,既驚嘆它們的美麗,又驚嘆它們給大家?guī)淼捏@喜。
燈下獨坐,驀然回首,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有一些閃光的記憶,竟如同那些彩貝般一樣溫潤美麗,光彩耀眼,永遠(yuǎn)留在自己心靈的沙灘上。
◎彩貝一
七歲那年,和村里人一起到鎮(zhèn)里的集市上。那是我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小村莊到鎮(zhèn)上去。一路上我很小心地緊跟著村里人,唯恐離伴迷路。只是到了集市上后,我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我東瞧瞧,西看看,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就在我的東張西望中,我脫離了同伴。等我意識到我離群時,我驚恐萬分,我焦急地尋找著同伴,可怎么也看不到他們的蹤跡。我絕望了,也不再看集市上誘人的商品,竭力搜尋自己的記憶,回想來時的道路。
我獨自走在四周全是齊人高玉米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心中充滿了恐怖。偶有鳥從田間飛出,我都嚇得心砰砰砰直跳,總覺得隨時都會有壞人或鬼出現(xiàn)。我膽顫心驚地走著,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村莊,時間已是中午。我仔細(xì)看那村子,卻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我所在的莊子。我又累又餓,再加上心中那份更加濃郁的恐懼,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的哭聲引來了村邊的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來到我身旁,彎下腰微笑著問我:“小妹妹,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看著她和善的面孔,聽著她慈祥的話語,我忽然對這個陌生人產(chǎn)生了信任,便抽泣著告訴她我迷路了。她聽后,便牽著我的手,說:“別哭,你對我說你是哪個村子的,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我對她說了。她說:“我們村子里好像有人娘家是你們村里的,你先和我一起到我家吃飯后我?guī)湍銌栆粏??!蔽覜]有別的辦法,只好隨同她一起到她們家。
她傾盡所有為我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面對那誘人的飯菜,我貪婪地吃了起來。她很少吃那些菜,只是吃白飯,還不停地往我碗里加菜,憐愛地說:“孩子,多吃點,餓壞了吧?!憋埡螅屗暮⒆优阄彝?,她則到村里去找與我們村子有親戚關(guān)系的人家。經(jīng)過她的一番打聽,終于得知有家娘家是我們村的,更巧的是剛好那家來了客人,還是我的小學(xué)同學(xué)。她把我的同學(xué)領(lǐng)來,讓我和她們一起回去。走時她撫著我的腦袋,愛憐地注視著,告誡我說,以后出門一定要跟緊大人,千萬不要再走丟了,那樣大人會很擔(dān)心的。在她憐愛的目光中,我隨同學(xué)們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彩貝二
剛進高中沒多久,一天,我提著剛打來的開水回到教室。剛進去,也不知何故,開水瓶在我手中炸裂,一瓶開水全部灑到我的腳上。我當(dāng)時愣住了,茫然不知所措。同學(xué)們聽到炸裂聲,都向我跑過來,有的說“怎么了,沒事吧?”有的說“才打來的開水吧,定然燙得很厲害,快點用涼水冷卻一下,否則會起水泡”,有的說“快去買藥涂一涂,否則會發(fā)炎的”。接著就有同學(xué)跑過來,有的端來了一盆凍水讓我把腳放進去泡一泡;有的則拿來藥,幫我涂在發(fā)紅的腳上。本來被燙得疼得要哭的我,見同學(xué)們這樣關(guān)心自己,就忍住疼痛,竭力微笑著對大家說:“謝謝,謝謝大家,我沒事?!闭f也奇怪,在那個炎熱的夏日,那樣高溫的水竟沒把我的腳燙出泡來,更沒有發(fā)炎,這真是一件稀奇事。我想,或許是上帝被我們同學(xué)的愛心所感動,就不讓我受皮肉之苦了。
◎彩貝三
初到現(xiàn)在的工作地,因說話口音與這里不同,有次上街竟被一賣衣者欺負(fù)。那賣衣婦女故意把自己那質(zhì)量低劣的衣服撕破,然后強迫我買。我不買,她就拉著我不讓我走,在拉扯中,我的錢被她搶走。我不依,在那里和她爭吵。有圍觀的人知道真相后,就說你別和她吵,你去找市場管理委員會,他們會幫你處理的。我說不知道在哪里,人群中有個長相粗俗,五大三粗的婦女走到我面前,說:“我?guī)闳??!?br />
我就隨她一起來到了市場管理委員會,當(dāng)那里的工作人員得知我的錢被搶后,他們說這樣的事他們不能處理,這需要派出所解決。我也不知派出所在何處,那個婦女又熱情地帶我去。派出所離市場管理委員會有相當(dāng)遠(yuǎn)的距離,當(dāng)時正是酷暑,那個婦女因為走得急,再加上天熱,汗從她的臉上飛快地流下,如同雨水般。我建議休息一下她也不肯,只是說沒事沒事,還說:世上怎么能容那樣霸道的人!
當(dāng)我們來到派出所時,時間已過了近一個小時。望著已成水人的她,我感激地謝了她。她拭了拭汗水說:“沒事,這有什么,那樣的人是應(yīng)該受到懲罰的,哪能這樣不講道理?!蹦且豢蹋彝蝗挥X得長相粗俗的她竟是那樣美麗。
經(jīng)過了幾十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再回首這些往事,竟然鮮活如初。那個婦女愛憐的目光如同母親的手一樣撫慰了我,那同學(xué)們奔跑的身影如同嚴(yán)冬里的一抹溫暖的陽光一樣溫暖了我,那婦女流汗的身影如同暗夜里的一輪明月一樣指引了我。它們都如同一枚枚美麗的彩貝,使我的心靈的沙灘那樣溢光流彩,使我的生命那樣美麗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