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蘇氏劍譜(小說)
一
風(fēng)雨谷,刀光劍影,金鐵交擊之聲不絕于耳。
“五爺,這小子快撐不住了……”一個黑衣勁裝人向另一個微胖的黑衣人叫道。
那個被稱作五爺?shù)娜耍喍陶f了兩個字:“活捉!”
“是!”幾個黑衣人得令,棄了兵刃,使出大擒拿團體招數(shù),緩緩逼近。
驀地,一聲輕微聲響過后,那些黑衣勁裝人盡數(shù)仆倒在地。
五爺吃了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道白色身影踏步而來,手中雪白長綾綢布剛好自動圍上腰間,動作瀟灑而唯美。
“老朽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詞仙宮白如煙白宮主,幸會!幸會!”五爺臉上堆起笑臉,打躬作揖。
白如煙淡淡一笑:“五爺客氣了?!?br />
五爺又道:“敢問白公主,您不在詞仙宮吟詩作賦,賞月?lián)崆?,來這偏僻的風(fēng)雨谷作甚?”
白如煙回道:“五爺要殺的這人,本宮主要了?!?br />
“宮主可知他是何人?”五爺疑惑道。
白如煙輕描淡寫回道:“自然知曉,他是詩詞山莊后人蘇小風(fēng)?!?br />
“據(jù)老朽所知,蘇家與白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宮主要搭救他,此意又是為何?”五爺想不明白。
白如煙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自然是為了那蘇氏劍譜?!?br />
“蘇氏劍譜是雄武門先探的消息,怎能容你輕飄飄就奪去?神箭手,準(zhǔn)備!”五爺咋一聽到蘇氏劍譜四個字時,心頭一震,沒想到如此隱秘的行動,竟然被對方知道了。臉上突然大變,高聲喝道。
白如煙嬌哼一聲,雙掌左右一分一推,立刻驚起氣浪滾滾,兩旁密林即刻傳來一陣陣慘叫。
五爺老臉通紅,自己縱橫江湖幾十載,頭一回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受挫。聽聞詞仙宮白宮主,年紀(jì)輕輕,武功深不可測,當(dāng)真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奸巨猾的他便有了逃生之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個道理誰不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要把蘇小風(fēng)被劫走的消息告訴掌門大哥古松子。
白如煙似乎是洞察了五爺?shù)男乃?,淡淡說道:“既然來了,就留下吧?!币袈?,一道勁氣襲來。
“砰!”五爺一瞬間被擊中,身子倒飛出去,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如此浩瀚元力,深不可測強盛至極。
“今日吾命休矣!”五爺閉上眼睛等死。
白如煙又是一副云淡清風(fēng)的樣子,扔下一句話:“本宮主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殺你們?;厝ジ嬖V古松子,多行善事,少作惡!”隨后,拽起蘇小風(fēng)的手臂,施展輕功飛行術(shù),轉(zhuǎn)瞬間沒了蹤影。
五爺帶著殘兵敗將回到雄武門,古松子只是罵了他幾句,也是無可奈何。江湖傳言,倘若學(xué)了“蘇氏劍譜”上的武功,既能延年益壽,又能稱霸整個武林,稱霸了武林也就能拿下國王寶座。這個誘惑極大,每個人都想得到。古松子好不容易聯(lián)合域外人士滅了詩詞山莊,誰知道單單有人救了蘇小風(fēng)。把山莊掘地三尺也沒搜尋到劍譜,就推算一定在蘇小風(fēng)身上。即使不在他身上,那他也一定是知情人。令古松子想不到的是,末了卻是雞飛蛋打一場空。師爺勸解他,這事急不得,需慢慢籌劃,從長計議。再說了,蘇小風(fēng)被白如煙劫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們兩家有仇,兩個人又有隔閡,那蘇小風(fēng)一根筋,又是個不會變通迂腐之人,到時候,難免不會有令人高興的狀況發(fā)生?您就瞧好吧,用不了多久,咱們安插在詩詞宮的臥底,就會傳出消息來。
二
詞仙宮,仙樂飄飄,詩情畫意。
偌大的室內(nèi),白如煙一身潔白,優(yōu)雅的置身于古琴旁,距離她三步之外,蘇小風(fēng)臉色陰沉站在那兒,目光里滿是仇恨望著那個身影。
大廳的裝潢是一種溫馨典雅高貴的風(fēng)格,仿佛置身于仙宮桃園。彼時,大廳除了白如煙和蘇小風(fēng)之外,還有七八個侍女站在廊下凝立。
白如煙專心撫弄琴弦,絲毫不理會對方蘇小風(fēng)憤怒的目光。她纖指不斷撩撥,邊彈邊吟詠自己創(chuàng)作的詞:
“碧海意欲輕蕩舟,載動時光悠悠。愛,溢波醉心海,卿,伴誰至白頭。歲月如銀,一蓬蓮花開。雙雙登云樓,深凝,何處飛雁來?半箋消息,若狂卷綠影。感時,一聲花濺淚。悵時,一陣情緒飛。喜時,一抺舒心笑。思時,一枝瘦月梅。滄海逾躍,紅塵輕笑,最美之相遇。終是蒼天已負(fù)。雨夜沉思,難眠無人知。遙想浮塵,終是一場空回憶。幾度聞,相識相遇,曾記,挽手向落日,一地琴聲。今宵把酒,醉入心底。嘆,風(fēng)殘柳岸,一懷愁緒……”
驀地,蘇小風(fēng)眼神一凜,雪亮的短刃橫在白如煙玉頸。
白如煙紋絲不動,仍然還是保持如初的姿勢,繼續(xù)彈奏著琴弦,音調(diào)幽幽:“小風(fēng),那些千年的恩怨,為何就不能化解?”
“不能!你的祖輩害了我們蘇家十幾代人,這個仇不是說抹就能抹掉的。”蘇小風(fēng)語調(diào)堅決。手中的短刃不經(jīng)意間向前又逼近了半寸。
唉!白如煙輕輕嘆息一聲,停下彈奏的雙手,微閉雙眸道:“既然如此,就動手吧!”
蘇小風(fēng)猛然看見斜插在白如煙發(fā)絲上的云風(fēng)金釵,持短刃的手突然抖動了一下,自己的心竟然砰砰快速跳動起來。他清清楚楚記得這金釵當(dāng)時被自己摔為兩截,又怎會還在白如煙發(fā)間?蘇小風(fēng)的眼前瞬間一片花紅柳綠,他忽然記起那年晚春,自己與白如煙一起游覽蘇堤的情景……
“六橋橫截天漢上,北山始與南屏通。忽驚二十五萬丈,老葑席卷蒼煙空……”和每次見面一樣,白如煙照例緩緩吟出詩詞上半部。
蘇小風(fēng)頭一揚,張口就接:“昔日珠樓擁翠鈿,女墻猶在草芊芊。東風(fēng)第六橋邊柳,不見黃鸝見杜鵑?!?br />
“嘻嘻,我這上部分帶個煙字。”白如煙調(diào)皮一笑。
“哈哈,我這下半部分也帶風(fēng)字哦。”蘇小風(fēng)向她眨眨眼。
下一秒,二人眸子里灌滿對方的身影,接著相擁而立。
“小風(fēng)哥,你看這蘇堤果然是名不虛傳啊,真美?!卑兹鐭熜▲B依人般偎依在蘇小風(fēng)懷里,完全沒有以往叱咤風(fēng)云的影子。
蘇小風(fēng)憐愛的撫摸她的秀發(fā),聞著醉人的發(fā)香回道:“煙兒,你說,我們會一直這樣么?”
“嗯,會的——你看你送我的云風(fēng)金釵,我時時刻刻戴著,要一直戴進墳?zāi)估铩卑兹鐭煹脑掃€未說完,就被蘇小風(fēng)的手給捂住,乖,不許說這樣的話,不吉利。
白如煙笑了,宛如天邊的晚霞那么美。那時候,蘇小風(fēng)以為自己會永遠看著她這樣笑,一直到暮年。后來,當(dāng)他得知自己的祖輩是被白如煙祖輩陷害慘死,蘇家與白家有世代冤仇之后,突然覺得白如煙的笑容是如此面目可憎。最后一次見面,蘇小風(fēng)把那金釵狠狠摔去,金釵在一塊裸露的石頭上被斷為兩截。自此之后,他們在沒相見。
“你在猶豫什么?動手啊?”白如煙緩緩道。
哦?蘇小風(fēng)一下子從回憶中被驚醒,持短刃的手無意當(dāng)中一劃,鋒利的刃即刻劃破白如煙皮膚,血痕頓現(xiàn)。
“煙兒……快來人……”蘇小風(fēng)嚇壞了,連忙去捂她的傷口。
廊下站立的侍女慌忙趕來,還有人轉(zhuǎn)身出去喚宮醫(yī)。
白如煙凄然一笑:“小風(fēng)哥,你……終于……肯叫我……煙兒了……”
蘇小風(fēng)淚如泉涌:“煙兒,對不起……對不起……”
三
一只手把一卷紙塞進白鴿腿部竹筒里,隨后放飛,瞬間沖入天空。
白如煙被刺身亡!
古松子得到消息,一陣狂喜,聯(lián)合了被他請的域外人士脅迫控制的五大門派,輕而易舉的殺向詞仙宮。
此時此刻的大廳內(nèi),還是一片悠揚樂曲聲。
蘇小風(fēng)立在大廳中央,吹著簫,與簾子后面的古箏聲配合的天衣無縫。
古松子帶著眾人沖進來,看見蘇小風(fēng),大聲喝道:“來人,快快拿下蘇小風(fēng)!劍譜就在他身上!”
一群人欺身向前就攻上來,蘇小風(fēng)將銀簫一擺,一股看不見的波浪頓起,很多人先后中招跌飛出去。
“呦呵,半個月未見,姓蘇的,你的功夫見長啊。”五爺一面說一面就要沖上去,被古松子一把攔住,別去,不是他的功力見長,而是他借助了這曲子的力量。
“古門主,果然有一些道行?!焙熥觾?nèi)有人說道,聲音嗡嗡的,聽不出來是男還是女,仿佛遠古傳音。
“何方高人?可否現(xiàn)身一見?躲在回音簾子里是何道理?”古松子抱拳問道。
簾內(nèi)聲音回道:“稍安勿躁!等在下彈完這最后的曲子,自然會現(xiàn)身?!?br />
古松子一想,反正詞仙宮拿下了,蘇小風(fēng)也在這里,自己這么多高手,他是逃不掉的。等一下也無妨,于是,一擺手,眾人都后退丈外。
“錚!”古琴聲再次緩緩響起來,伴隨著一聲聲吟詠: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fēng)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
吟詠聲方落,古松子驚道:“莫聽穿林打葉聲,難不成那蘇氏劍譜在你手里?”
“然也!不過呢,古門主說錯一個字,那不叫蘇氏劍譜,而是叫蘇氏曲譜。”簾內(nèi)人一字一句回道。隨著聲音,一卷書破簾而出。
古松子一把接住,瞧了幾眼,果然是曲譜,他把曲譜給其他人傳閱。
???所有在場的人均自大吃一驚。搶了好幾年,死了好多人,原來不是劍譜,而是琴譜。著實令人大失所望。
費了半天勁,原來鬧個大烏龍。眾人吵吵嚷嚷著要回去。
古松子一擺手,五個域外高人來到面前,他對他們低聲說:“五大門派掌門人沒用了,放了他們罷。”隨后對所有人高聲說道:“一字之差,突起江湖風(fēng)云,實屬意外,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北娙撕衾怖捕甲吡恕?br />
“別人走得,你和這幾位域外殺手可走不得!”隨著一聲嬌叱,一條白綾突然從簾子里沖出來,亦如蛇色吐信,上下飛舞猶如大海奔涌將古松子和那五個殺手沖的搖搖欲墜。緊接著,一道白色身影出現(xiàn),仿若天仙。
“砰砰砰!”三個殺手猝不及防,被擊得倒飛出去,生死難料。
“?。堪兹鐭??你……你沒死?”古松子大驚失色。
“沒把你這賣國求榮惡賊除掉,我怎能死?”一面說一面手上用力,剩下那兩個殺手被白綾絞殺。
蘇小風(fēng)這時候調(diào)集全身力量于銀簫,點向古松子肩井穴。
“哼!就憑你?又能奈老夫如何?”古松子冷笑一聲,掌風(fēng)呼嘯而來。
白如煙見危險將至,一把將蘇小風(fēng)推出三丈開外,雙手接了對方雙掌。
四只手粘在一起,看不見的勁氣在雙方體內(nèi)升騰。
蘇小風(fēng)瞅準(zhǔn)機會,銀簫再次出手。
高手相拼,最忌分神。
古松子一個疏忽,被白如煙一掌正中胸口,身子踉蹌了幾下,登時就逆血而出,跌翻在地上。
“丫頭,你是怎么識破老夫的?”古松子一手撐著地,一手撫著胸口問道。
白如煙淡淡回答:“我是國家安全門的人,直接受命于王上。早在三年前我就以詩詞宮宮主身份,調(diào)查你。你與三王子勾結(jié),編造了一個子虛烏有的蘇氏劍譜謊言,目的就是讓江湖陷入混亂,隨后借用域外力量,密謀造反。讓國家陷于動蕩不安局面,亂中奪權(quán)?!?br />
“我、我不明白,你、你不是死了嗎?我的人看得清清楚,你、你流了那么多血……”古松子咳出一口血又問道。
“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卑兹鐭熣f完一擺手,早有人過來架起古松子押了下去。
古松子做夢都不會想到,蘇小風(fēng)與白如煙在私下里早已經(jīng)達成諒解,他們和好如初。風(fēng)雨谷被追捕,詞仙被刺殺,都是他們的計策。更不會知道,當(dāng)時蘇小風(fēng)只是輕輕劃破了白如煙皮膚,另一手卻握著一個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