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韻】分田(微小說)
七十有八的張爹爹又一次參加隊里活動,臨近晌午時。劉英俊的破鑼聲響徹耳畔:張爹爹,下午開會。張爹爹想時代真是變了,以前我這老光棍走東口水走西吐沫,頭都矮三寸。
一起開會的還有獨眼茍二叔和瘸腿王三爺,劉英俊說今天的會議精神是分田,張爹爹驚訝距離上次還沒三月,咋個又要折騰。劉英俊呵呵一笑,這不年后了嘛,婚喪嫁娶,人口一直在變,田也得隨時分。
田是年前平整的,平整前就沒分這一說,弄著好的旱澇保收。弄著不好的,荒草一片?,F(xiàn)在好了,全都一個樣。用張爹爹話說,平整前那就不算田。王三爺問那算啥?
丘嶺。張爹爹的皺紋擠成小山。
王三爺說拉到吧,你知道丘嶺啥樣嗎?張爹爹想這誰不知道,電視里天天放。
劉英俊讓茍二叔拉尺,王三爺記賬,他和張爹爹負責插牌。輪到周桂家四人意見不太統(tǒng)一了,原因周桂媳婦懷上了。劉英俊認為沒成型不能算人口,王三爺認為種上就得算。輪到茍二叔了:這個嘛,可分可不分,要是中途流產了,他家不是白白多了一口子地。張爹爹瞪了一眼茍二叔: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咋個就不想人家好。劉英俊頓了頓:要不就沒平整那塊?
張爹爹想你小子陰得很,那也算地,插秧不落水,種麥出水澇。王三爺說那地不行,出不了莊稼,既然分就得公平。茍二叔也贊同王三爺,劉英俊征求張爹爹意見。張爹爹猶豫了半天,決定向著劉英俊。
王三爺?shù)哪樢幌伦永L了,張爹爹知道,周桂和王三爺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沒啥關系的茍二叔倒像忘了這茬,依舊忙碌分內事。
矛盾集中在四柳家,四柳家一兒一女。年前閨女找了一個外地的嫁了,年后兒子也定了親。按說這一進一出正好,偏偏王三爺說啥也要劃走四柳家一口子地。劉英俊想你老東西不就不服氣嘛,你不服氣還真不行。我要讓你們將他家一口子地劃走,咋個面對桂花。
我不但要給四柳媳婦地,四柳孫子也要。王三爺氣得胡子亂翹:從古到今就沒這個理。張爹爹吃驚問:四柳家啥時添孫子了,難不成四柳媳婦還有一個隱生子?
茍二叔笑呵呵說:爹爹您糊涂了吧,英俊和四柳啥時分你我了。劉英俊臉一紅:你這人,說你啥好,四柳兒子年輕力壯,這種子一撒就得出。
王三爺冷笑說二華月初也結婚了,要分一起,要不人過年回來肯定炸毛。劉英俊眼睛一瞪,敢——王三爺哼哼有啥不敢,人媳婦比四柳家媳婦早,憑啥四柳家有人沒有。張爹爹一拍大腿對呀,劉英俊氣哼哼不說話了。
茍二叔望望有氣無力的斜陽,說快點吧。憋了很久的劉英俊氣鼓鼓說四柳家就老樣子,不進不出。王三爺說那就周桂家邊上。劉英俊想算你狠,老子以后不要你參加可以不。
張爹爹想起了這晚飯:英俊啊,你說我們這幫大家伙干活,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工錢就不要了,一頓晚飯總有對吧。劉英俊拍拍手笑道:這個我早想好了,劉五家。其他人想對呀,這田不都承包給劉五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