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攪屎棍(微型小說)
李公平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了,臉上帶著微笑。他的一生就這樣走完了。他有一件遺憾事,永遠的留在了他的心上,伴隨了他的后半生,永遠的抹不去。那就是他的綽號“攪屎棍”!
過去集體收糞,給飼養(yǎng)員定的有任務,每年要攢多少擔糞?;旧鲜前磁5臄?shù)量來定,一頭牛一天兩擔糞。飼養(yǎng)員早上和下午放牛,中午割糞草或攬樹葉,墊到牛圈里。飼養(yǎng)員的時間自由安排,只要按時放牛,完成積肥量就行。隊里安排飼養(yǎng)員,一般都是安排年齡大點的社員或者身體有殘疾不適合干活的社員。一天十分工,一年四季如此,不按出勤考量。收糞時,隊里安排一部分人挑糞,記住擔數(shù)。一擔就是兩籠糞,一根扁擔一挑就走了。對各戶,也是有任務的,也是按擔算,記工分,一擔一分工。各戶的糞,又分豬圈糞和大糞。收大糞時最搞笑。各家都有茅廁,糞池子有圓有方,大部分都有遮蓋,不能讓雨水直接流進去。所以大糞主要是屎尿。但集體收糞是按擔算。有些人家就在收糞之前往池子里倒水。一大池子幾乎都是水,工分增加了,但挑到地里達不到施肥效果,而且還浪費勞動力。為了杜絕這種情況,隊長就開會講,然后再驗糞。而驗糞的任務就交個了李公平。李公平為人正直,干活老實,從不偷奸?;?。在集體干活,不挑不撿,重活累活臟活都搶著干。李公平作為驗糞的人,到各家茅廁看,再拿根木棍攪。水太多的糞就不收。這樣有幾次,各家再給糞池倒水就要考慮了。給糞池倒水的太多,隊里不收,自己就要把水糞擔到自留地里。
驗了幾次,這根木棍的一端就占有大糞。李公平拿著這根木棍,走東家串西家,在這家的茅廁里攪攪,到那家的茅廁里攪攪。有一次,在村西頭孫滿倉家驗糞時,因為糞池里水太多,驗不上。孫滿倉的老婆劉秀英就和李公平吵上了。一大池子糞,驗不上,就得自己挑,還掙不到工分。挑大糞,都是男人干的活。孫滿倉要到集體上工,根本沒時間挑糞。況且,這一池子糞,可能要頂男人集體上工五天。所以李公平說驗不上時,劉秀英就急眼了。劉秀英開始還央求李公平,這次就收了吧。李公平說不行,加的水太多,已經(jīng)不是糞了,是水,收不了。劉秀英一看,沒指望了。索性就嚷嚷開了。
劉秀英說:“李公平,你憑仕么說我們家的糞驗不上?”
李公平說:“你們加的水太多,已經(jīng)不是糞了,是水了。”
劉秀英說:“好,李公平,你說這是水,不是糞。對吧。既然是水,那你就喝一口?!?br />
李公平氣急了,說:“不跟你一般見識。要喝你自己喝?!?br />
劉秀英說:“你既然不喝,說明這還是糞。你的那種驗糞方法有問題。你不聞不嘗,拿根攪屎棍攪攪,就胡說驗上驗不上。我看你就是攪屎棍。”
李公平說:“你說我驗糞有問題,你說乍驗?你聞聞嘗嘗讓我看看。你個麻胡婆娘?!?br />
劉秀英喊:“你叫李公平,一點都不公平。以后也別這么叫了,就叫攪屎棍吧?!?br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也沒吵出個結果。后來就找隊長評理。隊長又叫了幾名社員,在孫滿倉家現(xiàn)場處理這個事。
隊長和其他社員也到他家的茅廁看了看,也攪了攪。然后回到孫滿倉的家里,開始處理這個問題。
隊長說:“滿倉啊,你也是老社員了。你們家的糞池,明顯是倒了大量的水。人家李公平?jīng)]有冤枉你,你家的糞的確驗不上。你自己處理吧。這次不算你沒完成交糞任務。你看,如果對處理意見不服,我們開社員會?!?br />
孫滿倉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是咋回事,表示沒意見。
但這件事傳開了,而且李公平這個“攪屎棍”綽號也叫開了。有的人直接叫“攪屎棍”,有的人雖然不直接叫,但拐彎抹角,還是拿他這個綽號開玩笑。
比如,有個社員見了他,就問:“李公平,你吃飯洗手了嗎?”李公平不明就里,說:“我吃飯當然洗手了?!蹦侨司驼f:“就是嘛,拿了攪屎棍,不洗手不衛(wèi)生?!彼琶靼祝思夷谩皵囀汗鳌焙退_玩笑。
還有,有人問他,“你早上吃啥飯?”李公平說:“洋芋糊湯?!蹦侨擞终f:“拿啥攪面?”李公平說:“拿攪面筷子攪啊?!蹦侨擞终f:“那就對了,你不敢拿那根棍子攪?!崩罟絾枺骸澳阏f那根棍子?”
那人說:“攪屎棍啊?!边€有人問他吃啥飯?他說吃的搟面,人家又繞到搟面棍,最后回到攪屎棍。
還有,他拿個牙簽剔牙,有人見了。又說:“你拿的棍棍太短了。你用你平常拿的那根棍子。”
李公平一開始,對這個綽號很惱火。但是,人已經(jīng)叫出去了,而且叫的人并沒有惡意,就是開個玩笑娛樂一下,所以他也無可奈何。經(jīng)過幾次玩笑,李公平也慢慢適應了,有時也能反過來取了樂一下。但這個綽號實在不雅,從內心他不愿接受。因為,攪屎棍,在人們的印象里,都是那些攪局的人。李公平的為人口碑不錯,不多事,人正派,就因為驗糞,得了這么個綽號,實在名不符實。
好多人已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只記得這個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