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正】精(微小說)
一
“小丸子,你好精??!”一個(gè)人突然敲著我被剃得可以夜間當(dāng)燈泡使的小腦瓜,不無戲謔地說,“你都把稠面條撈完了。”
“哎,哎!沒……沒有啊?!蔽覈诉鲋骸拔叶家呀?jīng)是吃你們剩下的了?!蔽依^續(xù)撈著鍋內(nèi)已所剩無幾的面條。由于勺子的攪動,使得面條湯有了回旋的波浪。我面對湯水蕩漾的面條鍋,有了些發(fā)呆:灶火內(nèi),紅彤彤的劈柴火,正跳躍著火苗,在燒烤那黑漆一樣的鐵鍋的老臉,偶爾一兩個(gè)火苗的舔舐,會讓那鐵鍋的老臉黑里泛紅,好似黑臉的包公一樣,一時(shí)有了精神矍鑠的面龐呈現(xiàn)。
“咕嘟嘟,咕嘟嘟!”鍋里的稀稀的幾根面條有了“鯉魚跳龍門”般踴躍的積極性,各自表演著自己妖嬈婀娜的身姿。
霧氣騰騰,鍋內(nèi)醉人的蔥花們也隨著沸騰的面條湯個(gè)自跳躍著,它們好似是給面條巨龍們身上鑲嵌的一朵朵寶石花,個(gè)自搖曳、蕩漾。還有那彌漫著的蔥花香,它們浸透鼻庭,誘惑神經(jīng),直逼大腦司令部下達(dá)俘獲的命令,好使自己有個(gè)收獲美食的記憶。
“哈哈,面條湯真香!”我抹去沒有斷線的雙筒鼻涕,嘴里不停地吧嗒著,意猶未盡地看著鍋里的面條湯。
“你精得很,你還怪知道啥東西營養(yǎng)豐富呢!還知道喝湯的好處?!眿鹱涌次覍γ鏃l湯情由獨(dú)鐘,又怪聲怪調(diào)地對我說。
“哈哈,是嗎?嬸子,我可精了?!”聽到嬸子的話語,我嬉皮笑臉地回答道。
我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隨后用勺子舀了一碗面條湯,嘴里不停地品咂著,并對著只剩有面條湯的鐵鍋說:“啊,面條湯,好喝的面條湯!”
此時(shí),“酸湯面葉,喝個(gè)十天半月”的人生幸福美食的歌謠,在我耳畔裊繞。那大鍋里的面條湯里幾滴香油散發(fā)的誘惑,也實(shí)實(shí)在在地充填了我的鼻腔。
我吃過面條,喝過湯,美美地哼起了小調(diào):“面條寬寬,面湯酸酸,丸子歡心在人間?!?br />
旁邊的嬸子,不無感嘆地說:“這小子,別看鼻涕拉轟的,還真精喱!”
二
“白羊,白羊,我又贏了六個(gè)白羊(兒童時(shí)的玩具)!”我依舊抹了抹那標(biāo)志性的雙筒鼻涕,心內(nèi)有了要跳躍、要飛翔、要歌唱的感覺。
“哈哈,真精,俺丸子又勝了,還贏了六個(gè)白羊?!眿鹱硬恢篮螘r(shí)已站在我的身后,在喋喋不休地夸贊我,她旁邊還跟著我的叔伯弟弟小文。此時(shí),小文的眼淚也如我的鼻涕一樣“飛流直下三千尺”。
“咋了,弟弟?我們說好的愿賭服輸,你咋又把嬸子帶來了!”我著急地對小文說,同時(shí)雙眼還不時(shí)地偷瞧著嬸子,“要不我們再賭一局,但這次一定不要耍賴??!”
“中,中的很,哥哥。要不我們抓鬮,看誰先出手?!毙∥目从兄匦路P的希望,立即迫不及待地說。那“飛流直下三千尺”樣的眼淚也由串變成了珠,落下的一滴一滴淚珠砸起了塵土的芬芳,也裹挾著土香。
嬸子的寒冷轉(zhuǎn)溫的面龐上,開始“漾起桃花紅,裊來蕊紅香”。
“丸子,是個(gè)精細(xì)的孩子,真精!”嬸子又在夸贊我,有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覺。
不一會兒,小文抓鬮勝,就先說,“咱開始吧!”
“好!”我回答得爽快且干脆。
“剪刀!”小文首先喊出,由他吧,誰叫他是我同門叔伯弟弟呢。
“剪刀!”我隨后喊出,并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
“布!”小文在呼。
“錘!”我應(yīng)到。
“哇,我勝了!我勝了!”小文在狂呼!
“祝賀!祝賀!小文真牛!”我急急地祝賀說。心底的一層秘密,迅即有了幸福的收藏。
“小丸子,你這孩子真精,你嬸子領(lǐng)情了。”
此時(shí),嬸子早已是“粉面桃花向陽開了?!?br />
小文數(shù)著勝得的六個(gè)白羊,笑了。
嬸子,笑了。
我,也笑了。
我精嗎?努力地思索著。
精在何方?我內(nèi)心搜索著答案。
三
太陽有些毒辣地照著大地。夏天的風(fēng),有點(diǎn)像逗弄人們的意思,就是憋著,以致紋風(fēng)不動。
在麥地里干活的家人們,都早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他們口渴難耐,嗓子都像要冒了煙。兩條腿動彈不得,無力得好像灌了鉛。
“小丸子,你小子,精得很,要不你跟我一塊回家給大家燒些水去吧!”嬸子笑著說,“天熱得很,大家渴得很,都要急著喝水?!?br />
“中!”我揪起鼻子下的鼻涕甩出去老遠(yuǎn),爽快地對嬸子笑道,“走吧,我去,大家都渴得夠嗆了?!?br />
于是,嬸子在前,我在后,我們倆好像一只大母羊領(lǐng)著一頭小羊羔一樣。一個(gè)大步流星往前走,快步如云急奔,一個(gè)一溜小跑隨后跟,流星飛逝一般。不幾刻,就到了家門口。
一到家,嬸子就開始一馬勺一馬勺地往電開水桶里灌水、插電、開火、燒水。我則快快地從水井押水,再把水倒到水缸里。我倆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地分工進(jìn)行著。
“咕嘟!咕嘟!咕嘟!”開水桶不停地嘯叫著。
“咕嘟嘟,咕嘟嘟!開了,開了!”我看到水開后興奮地說:“嬸子,嬸子快來,水開了”。
靜悄悄,嬸子毫無回話的跡象。
突然,“呼嗵!”傳來沉悶的一聲,同時(shí)伴著一聲急呼,“哇,我不行了,我中電了。”
嬸子一聲尖叫,早已是抖作一團(tuán),若篩糠的“蘿曬子”一樣。
“別慌,嬸子,我來了?!蔽衣劼爧鹱拥那缶嚷?,隨即喊著,同時(shí)環(huán)顧左右,拿起一根木棍。
“嬸子,她一定是用濕著的手去拔電源,引起了觸電事故?!蔽乙贿吙焖俚叵胫?,一邊把那抄起的木棍,猶如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幻想著它若千金大錘一樣,果斷地朝著嬸子觸電的手砸去。
“哐當(dāng),嘭!”棍子下,嬸子倒,一只灼燒得黑焦的手,猶如紅燒得過火的豬蹄,頹然地、孤獨(dú)地、凄慘地橫陳于院內(nèi)的塵埃里!
“小丸子,你真精!”好一會兒,嬸子擠出一聲呻吟,低聲地對小丸子說,隨后昏了過去。此時(shí),嬸子有著痛苦的面容和深鎖的雙眉。
看著嬸子,我身子也癱軟在院內(nèi)的塵埃里,無力,特別地酸軟無力!
可是,我卻“精”似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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