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小村初夏(散文)
當我第一次聽到“宋莊”這個名字時,心中就有一種久遠的親切感,我和她尤如分散數(shù)千年的故人,幾經(jīng)輪回,才偶然又在此生相遇。朦朧中,是對“宋莊”從未有過的縷縷情絲,更像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暗生歡喜?!八吻f”帶給我的是無限的遐思和猜想。因為要和她相見,我忐忑得不知以什么樣的方式去迎接她、認識她。為此,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套適合我、更適合宋莊的衣服,去自然而不俗地和她相會。最終,我以一襲黑舞衣,一雙不染污漬的白鞋,踏進了宋莊的土地。
在我的想象里,宋莊是從宋朝走來的謙謙君子,是李清照“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款款深情,是蘇軾“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悲歡離合,是辛棄疾“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家國惆悵,是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安邦抱負,是勤勞淳樸、善良憨厚的大宋子民繁衍生息見證歷史的雙眼。我說不清哪一種想象才更符合邏輯,但不希望硝煙和戰(zhàn)火的人民到底是經(jīng)歷了數(shù)千載日月風霜,才走到了今天這個和平、安寧的國度里。
宋莊就在眼前,聽友人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宋莊的地理概況,人情風貌,我更想急于一睹她的儀容。就在這個入夏的季節(jié),終于有幸看到了宋莊的一切。
一道碧水,彎彎曲曲,自西向東,溫情地攬宋莊于懷抱中,唯留下“金山和銀山”分布在東南和西北,對峙相望,守護著宋莊的過往和未來。宋莊就像一個襁保中的嬰兒,無憂、安逸地吮吸著日精月華,沐浴著陽光雨露,一路向前,距今有多少年的歷程,沒人能記起,也無從考證。所以,很久很久以前,宋莊的第一戶人家,披星戴月,勞作耕耘,開始了這里的祖祖輩輩,共同編織著小小的宋莊藍夢。
水是宋莊的水,從汝陽江流經(jīng)村邊兒,就是宋莊的活源。閃閃爍爍,白白燦燦,如時間里的一個光點定格在了水中,記憶是水中的石頭,還有長滿一河的水草,綠苔訴說著過去的時長,如一塊兒胎記留在了時空的節(jié)點。被搭石分割的水流,一半兒輕盈,一半兒婉轉(zhuǎn),張揚著不同的性格,留給看客一個駐足。水花潔白錚亮,卻無辜地和激流一起翻滾,失去了獨特的自由和個性,匯成了宋莊奔騰不息的歷史和古老的硯臺紙墨,成了筆下的從前。綠楊有規(guī)則地生死相依在兩岸,隨著河流的隨意向前,默默無言地一路陪伴。
河中棲息的白鷺,時不時顯身露影,它們一會兒淺落河面,一會兒展翅振翔,一會兒立于蘆葦枝頭,整個河流是它們的陣地,任性而隨意地淺唱??|縷涼風揉起了水中的波紋,像女孩子的裙角蕩起了褶皺,白鷺是褶皺里的鑲嵌,落在了裙角上,游走在波光中,靈魂、清新、而又鮮亮。
低頭細觀,腳下?lián)纹鸬牟皇且话愕狞S土,而是一顆顆纖細如粉的沙粒,柔軟而溫暖。擦身而過,踩過的沙土竟無一點兒污漬染在我的黑衣上。腳下的白鞋一如始初,干凈而純潔。踏著綿綿土地,分明是行走在了棉被上,舒適而柔軟,溫存而安祥。那沙粒,映射在陽光下,分明是昨天的星河落在了宋莊,鋪墊了田野里的沃土,托起了種子的希望,成就了眼前的麥黃。稀有的鐮刀,舞動著“擦擦擦”聲,為豐收吹響了前奏的號角,等待著一場別開生面的交響樂有序湊響。寥寥無幾的村人,低頭彎腰,笑談著收獲的幸福,描繪著初夏的田野,更顯得古樸而神韻。
如果說水和土滋養(yǎng)著宋莊的生長和發(fā)育,那么山便是她的保護神。沒有直插云霄的高傲,沒有氣吞山河的壯觀,宋莊的山只求一生平和與現(xiàn)實安穩(wěn)。無論在河流里書寫了多少次行船海匪,但在山的俯視中,一切風雨同舟的過往改變不了宋莊的腳步,沉船和碼頭,被拴在了昨日。山是見證者,包容犯錯和丑惡,祈佑太陽升起時的風平浪靜。三三兩兩的農(nóng)人,屈膝在神佛面前,口口有念,祈福祈安。風清樹深的“銀山”創(chuàng)造著一個又一個神話,歲歲年年中,豐富著深厚的閱歷,與“金山”隔河相望,展望著宋莊的演變和發(fā)展。
宋莊走過了曾經(jīng)的風沙,穿過了數(shù)年的星光,成長為一個心態(tài)平和的智者,健碩而寧靜地攜帶著600余口子民,朝作暮息,早出晚歸,把勤勞樸實寫在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心里,井然有序的街道,排列整齊的房舍,干凈利落的庭院,群起低飛的小鳥,芬芳清香的花朵,真誠可親的鄉(xiāng)音,響亮清爽的笑聲,都蕩在了悠藍的天空。連陌生的小黃狗,也發(fā)著慈祥友善的目光,搖擺的尾巴對我的到來作最努力的歡迎,親切而親近。
路兩邊的修竹,是我心中的君子,他彬彬有禮地站列在一旁,書生之氣一直蔓延,蔓延到房前、河岸、“銀山”的腳下,是宋莊最為優(yōu)雅和含蓄的風景。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從宋朝而來的文人雅客,正在茂竹前搖頭擺腦地吟詩作畫,輕唱著古老而清新的宋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