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寫手獎勵賽】 別把自己當(dāng)回事(散文)
在我剛走出家門打工的時候,第一站是天津,陰差陽錯,我進了一家韓國人辦的企業(yè),東部大宇電子廠。那時候因生活壓力大,進廠后想多掙錢,挑了一個比別的工種掙錢多的活——焊接。當(dāng)一位班長把我?guī)У胶附犹?,有一股焊接燃燒的氣味飄進我的口鼻。很少聞這種氣味,有點惡心。這時在我的正對面椅子上,坐有一人。從背影看微胖,頭發(fā)烏黑,工衣整潔,他正在全神貫注地焊,壓縮機細小銅管。他的左右各有一位工人,也在焊接,但他們的衣服卻顯得皺巴巴、臟兮兮。
帶我過去的那位班長,用手拍了一下正在焊接的這位微胖師傅。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我。當(dāng)他看到我時,微笑并下意識點了一下頭,再用蹩腳的口音對我說了一聲:“你好!”他這一開口,我才意識到,他不是中國人。后又想,一個韓國人,不遠萬里,漂洋過海來中國打工,可真不容易。
他站起身來,移步讓到旁邊,并指著,讓我坐到焊接的位置上。我坐下后,他站在我旁邊,拿起焊槍,開燃氣、開氧氣、點火,調(diào)節(jié)焊槍火焰,然后焊銅管,一一給我做示范。焊銅管的焊條和針一樣細,銅管厚度只有1.5毫米。左手拿焊絲,右手拿焊槍,左右手配合,焊槍火焰燒化焊條,瞬間留進銅管縫隙,并把銅管焊縫抱住,銅管沒被燒化,這一道工序就算完成。因焊槍火焰中心位置,溫度能達到1800度,這一動作,這位師傅只用了兩秒。當(dāng)我拿起焊槍焊的時候,焊絲一直被燒斷,而銅管卻一直被燒化。我每燒化一根銅管,我都能感覺出他很心疼,但只要我轉(zhuǎn)頭看向他,他總是向我微笑,并給與鼓勵。如果我哪一根焊得好,他還會給我豎起大拇指。他在我的這個崗位,站著教了我兩天。因我倆語言不通,我們只能用簡單的手語來交談。兩天后,我就很少再見到他了。俗話說:“熟能生巧!”我呢?也沒辜負他的期望,從剛開始一百個里面只焊好一個,到一百個里面焊好七八十,最后到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失敗率。
又過了一周多時間,我去食堂打飯,他站在粥鍋旁邊,給吃早餐的員工盛粥。當(dāng)員工端起他手里的粥時,他會給每一位來取粥的員工深鞠一躬。如果沒人說起,誰能想到,這一位焊接師傅是東部大宇電子廠的副總,公司第二把手。從這位副總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的人品是一流的,他為人也低調(diào)謙虛。
在這之前,我也見過好多企業(yè)老總,他們有時候不把底層員工當(dāng)回事,其實他們不明白,一個人,你要是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別人未必把你當(dāng)回事;你要是把自己不怎么當(dāng)回事,人家才會把你當(dāng)回事。一個人,他要是翹著尾巴,不可一世,雖然我們?yōu)榱松?,對他畢恭畢敬,但在心里卻很別扭,進而輕視他。如果一個人,特別低調(diào)謙遜,彬彬有禮,我們愿意親近他,跟隨他,報之以尊重。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在工廠里打工的人們,一山望著一山高,哪里掙錢多,福利好,就往哪里跑,誰都不會在一個沒有前途企業(yè)干一輩子,除非你沒本事,沒有上進心。
在東部大宇電子廠我干了幾個月就跳槽了,隨后在外面闖蕩多半年,碰的頭破血流,沒轍,又選擇了進廠。這一次,我進了重慶隆鑫發(fā)動機。
走進重慶隆鑫發(fā)動機涂裝部,有熟人直接把我?guī)У揭婚g辦公室,我們剛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就從辦公室外面進來一位穿工裝,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他進辦公室后,對著我們傻傻一笑,然后掏出煙,各發(fā)了一根。隨后他走到主位上坐下,給茶幾上擺放的茶具通電、燒水、洗茶、泡茶,在這過程中我們也聊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經(jīng)過好幾道工序,茶泡好了,他把小茶杯倒?jié)M茶,很恭敬地擺放到每一位客人的桌前。然后才問我,也算是面試吧。我們聊了有半小時多,然后他叫來一人讓我辦入職手續(xù)。他是涂裝部部長,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從一位普通員工,一步一步走到這一位置的。
他就像是一個成熟的麥穗,是飽滿而彎下腰的;他真正是一位有內(nèi)涵的人,他一直在俯身做著事情。
我在隆鑫干前處理這一工種。前處理這一項工作如果干順了,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工作,每天重復(fù)著給幾個藥劑槽補加藥劑,然后就是熬時間。
這一天,車間里來了一位中年人,看起來有五十多歲,身體顯瘦,卻氣質(zhì)不凡。他并沒有穿工衣,我心想,他可能是來涂裝部參觀的。我看向他,他沖我點頭微笑。我并沒理他,直接進了理化室,沒想到他跟隨我,也進了理化室。
我進理化室后,也沒有理他,自顧自坐在板凳上翻開了一本小說,看了起來。這位中年男人進入理化室后,也沒有打擾我的意思。他站在理化室左右看了看,他又翻看了一下我每天的工作檢測報告,又認真地看了會兒,墻上張貼的前處理操作規(guī)章。過了一會兒,他掏出筆,在我檢測報告紙背面,寫了些什么,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我,好像對我有說的,但最后他啥也沒說,就出去了。
這位中年男人走后,我拿過他寫的東西一看,我的臉紅了,檢測報告紙背面寫著:在上班途中,如果有閑暇時間,可以閱讀和自己專業(yè)有關(guān)的書籍,提高自己的能力。如果在上班時間看閑書,就是占用上班時間。落款是他的簽名。當(dāng)我看到落款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并有點后怕,他是隆鑫發(fā)動力的總經(jīng)理,主要負責(zé)裝配和涂裝部。
在我打工的路上,見過好多老總,文學(xué)方面最高的是重慶日報前總編輯、著名作家許大立;在企業(yè)家里,職位最高的是淮海集團懂事長安繼文;還有洛陽北易大陽摩托車的伍總經(jīng)理,和他們說事、聽他們講話總覺得挺和善,不由得想親近,心中有一種敬畏感。在廠子里面我也見多了,給點權(quán)利就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的人,也許就應(yīng)了那句話:“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前幾天在刷抖音,聽到這么一段話,大概意思是:一個人,他的職位越高,這個人就變得越謙卑,對身邊的人也越尊重。所以,我們都應(yīng)該謙和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只有你尊重別人,才能換來別人的好感和認同。
凡自高者,必降為低;凡自低者,必升為高。你有多謙卑,你就有多高貴。人若懂得尊重和自重,世界便會把他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