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神州】行吟山間,遇一場花雨(散文)
立夏那天,你為自己放了個小假,來到城郊的一座山上,放牧心情。
那日,你不知行了多少的山路,又轉(zhuǎn)了幾多的山彎,只覺得煙云溶溶曳曳纏繞在山腰中,而你施施然行在山腰之上,身著一襲的白長衫,如同白云兒依戀著青山一樣,繾綣在山間。
那天,你在山中,與一場雨不期而遇。沐浴在那清涼颯爽的雨中,你試圖尋找一絲春的氣息,然而,那噼噼啪啪,干脆利落的雨點,歡快地連于天地間,只把淺夏淋漓地寫意。
暮春初夏,只一夜之隔,雨便已順應(yīng)了季節(jié)的更迭,柔順于天地間!這讓你不得不感嘆這世間萬物之間的鏈接與感應(yīng)。
沒帶雨具,你并不思量著躲雨,而是十分歡喜地感應(yīng)著雨中飄蕩著一絲絲初夏的氣息。你任性地淋著雨,迤邐在山間,山徑旁幾叢的芭蕉不經(jīng)意間落入你的眸中,一下子詩意了你的心!誰種芭蕉山道邊,葉葉心心,點滴霖霖,點滴霖霖。你邊走邊聽著雨打芭蕉聲聲,心情美得似一闕婉約的詩詞。
也許上天不忍心如此嬌弱的你行于雨中,不一會兒,天空便收住雨腳,而你卻收不住放飛的心情,依然款款地縈旋在山間,聆聽著溪水為你低吟的詩篇,踩著平平仄仄的韻腳,踏過微濕的山徑,把自己隱入綠肥紅瘦的深處。
云自無心水自在,你如同一朵行走的花兒,柔順在幽谷中,獨自美麗著,快樂著。你自比一朵素潔的花,因你覺得一個女子便應(yīng)如此干凈、素簡、柔美而純粹、新清如同那青山新雨后。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本秤尚纳?,因而你總是看山山青,看水水碧;見花花嬌,見草草綠!你被山風(fēng)綠濤,琪花瑤草,滌蕩得通透淋漓,輕盈得似乎要御風(fēng)而行!
那時,你想起,曾經(jīng)有人夸你:“倩,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美麗的大眼睛為何如此的清亮澄澈,我看你的文字之后,才明白……”當(dāng)下,在場的人全都“唰”地一下朝你看了過來,而你卻一下子羞紅了臉,一口否認(rèn)那些文字是出于你的指尖,因為那些文字是你一個人的山水,是你靈魂放牧的原野,雖然你從不有意去掩飾自己,但你卻害怕別人從字里行間窺見了你風(fēng)平浪靜的皮相下,那顆游牧于文字里柔軟驛動的心。那時,你在眾目睽睽中,倉皇而逃。
那一雙雙充滿懷疑而又世故的眼睛呀!你不敢多看!因而,有時候,與人相處,你更愿意走筆山水,與花草相伴。
你總是一個人寂寂無言地行走在天地間,讀山閱水。看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fā),以煙云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云而秀媚。水以山為面,以亭榭為眉目,以漁釣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漁釣而曠落。而你得山水之養(yǎng),故你的眼亦變得清澈透亮了起來!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山水是如此的多情,那天,你行在山水的眉眼間,心情漸行漸明媚了起來。山風(fēng)又恍若行吟詩人,迎你山徑中,恰似故人來,帶著草木的清香,一路與你同行,時不時地牽起你的長春衫,颯颯的,似走筆有聲在你的春衫上,留下一串串思念的詞!你在風(fēng)中飄逸著,仿若也被風(fēng)兒吹成了一行詩,一闕詞!
你隨山千萬轉(zhuǎn),時常有著柳暗花明的驚喜!當(dāng)你遲疑在一個山彎處一叢草木荊棘前,似是無路,正準(zhǔn)備坐看云起時,突而從山彎后,飄出片片飛花,帶著石破天驚的美,灑落山谷中……那是什么花?愛花的你,又怎能錯過?于是,你不管不顧地拔開草木荊棘,潛入其中,一個峰回路轉(zhuǎn),那陣陣的花雨,便帶著淡淡的香,娟娟地迎你而來!落在你高綰的秀發(fā)上、停留在你嬌俏的肩頭,拂了一身還滿。
你驚艷、駐足、無言立在那片片空靈、飄灑的飛花之中,怕驚擾了那些如蝶般在風(fēng)中飄舞的花瓣!
花雨,簌簌,飄灑著;你,靜靜,歡喜著。山水景深,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飛花與你。
靜寂不語,立于花雨中,你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讓一朵又一朵的飛花,落在你的掌心。雙手?jǐn)n捧著,低眉輕嗅,那淡淡的花香,仿佛帶著一種深深的眷戀,一下子把你卷入其間,讓你身似浮云,心如飛絮!
這是什么花,為何帶著如此深的執(zhí)念,在這大山之中?你打開微信小程序識花君,拍花識別。
原來是梧桐花!
是的,你曾聽說梧桐花,綻放在初夏;你還聽說,城郊的一座山,梧桐花開正好時!前些日子,你幾乎踏遍了郊外的每座山尋找梧桐花,都不得而遇!今日,竟不期然地遇上了!
真是可遇不可求呀!
“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你低吟淺唱在花樹下,“南方有鳥,名曰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發(fā)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遇見梧桐,你恍如遇見了前世的故知。你仰慕它,它帶著一顆高雅脫俗的心,從詩經(jīng)中走來,連逍遙游的莊子都無法乎略它的存在。梧桐樹立于阡陌紅塵,花兒綻放在初夏的陽光下,恍若情竇初開的人兒,等待在歲月的岸口。
你來與不來,它都等在那里,朵朵帶著前世的期盼!執(zhí)著在裊裊煙火中?!拔嗤┌胨狼逅螅^白鴛鴦失伴飛。”“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盡管歷經(jīng)了人間的悲歡離合,依然帶著一顆優(yōu)雅的心娉婷在時光的渡口,感悟人間道場的五味雜陳,化作愛的使者,引渡彼岸此岸的你我。
“原來,那份執(zhí)念是一顆優(yōu)雅的心對人間愛的執(zhí)著!”
“是前世的你嗎?為了今生結(jié)一段塵緣,你化做一棵梧桐樹,長在我欲經(jīng)的路旁,渡我而來!”你癡立于花雨中,那一瞬間,你突然明白了今生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山水之間,原來就是為了一次又一次的遇見。
每一次的遇見,都是渡你而來,讓你成長,讓你順應(yīng)于萬物之中,讓你明白世間萬物皆有愛,因為愛所以鏈接了彼此!
“你若不在,鳳凰不來。你是如此的高潔,能否也讓我棲息于你的花樹下,蘊藉一份純真的人間之愛!”那天,你默語在花雨中,靜靜地等待,等待梧桐花將你引渡!
“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
不斷地重復(fù)決絕,又重復(fù)幸福
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敗,妖治如火
承受心跳的負(fù)荷和呼吸的累贅”
作者的散文富有詩意,是文與詩的交融,文如詩,詩如畫;人在山間,心在放飛,筆在伴游……
淺影的文與泰戈爾的詩,相隔百余年,文筆與神韻有異曲同工之妙!贊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