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清心(散文)
一
此秋頗不寧靜,過去的人與事困擾于心,一度讓我心情陰郁。
當(dāng)然這也與自己有關(guān),因為對有的人有的事心存幻想,余情未了,再度使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我并不是一個愛與別人糾纏的女人,向來灑脫,該放就放,該扔就扔,“糾纏”在我的字典里從來不存在。
之前被扔回人海里的人,因為他的一通電話又心軟了。
于是見,不如不見。不過是彼此糾纏,彼此消耗,毫無意義,只令心情更加難受。為了不讓這負(fù)面的情緒在心間長久纏繞,我決定上廬山住幾日,算作散心或修行。
我?guī)е活w疲憊滄桑的心上山了。上山的公路起碼繞了幾百道彎,越向上行駛,霧越深,竟然有了一種駛向人間仙境的錯覺。
入住了一家古樸雅致的小客棧,裝修風(fēng)格是日式與中式相結(jié)合,十分舒適與愜意。在客棧老板的熱情介紹下,明確了景點游玩路線。次日穿了一件白色T恤、一條黑色九分褲,挎著大紅色的包上路。一路行走,一路拍照,似乎尋回了孩童時光,心情愉悅。
廬山真不愧為名勝之地,風(fēng)景秀麗,空氣怡人,鳥兒常在耳畔鳴叫。含鄱亭、忘鄱亭、望江亭里轉(zhuǎn)一轉(zhuǎn),眼里盡是青山、云霧、江水。攀爬至五老峰的頂峰,方覺世界真小,而自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那點煩惱根本不值一提。三疊泉的瀑布壯觀至極,我久久佇立在欄桿上舍不得離去,李白的詩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閃現(xiàn)在腦海里,我的腳步終于走到了千年前詩仙留下這千古名句的地方。
行走在山間小道里,踩著有青苔的石板路,猶如漫步于世外桃源。湛藍的天空與山林相映成輝,游玩人群稀稀落落,誰也不認(rèn)識誰,誰也不糾纏誰,這感覺真好!如果能長住于此,我想我不會再有任何煩惱,就像自然界里的樹木、花鳥、泉水一樣自然生長與流動。
廬山滿目的青翠山巒和山澗的清澈溪流令我心情豁然開朗,煩惱瞬間消除。遠離繁華喧囂,縱情秀美山水,我盡情在山中欣賞這平日難得一見的美景,仿若一位隔世的女人佇立在云端,不染紅塵煙火,與俗世再無瓜葛。
于我而言,這個秋天的關(guān)鍵詞是:清空、清零、清心。
出世,則是清心的最佳方式。即使是短暫的出世也能達到修行之目的。
我們的心靈時常被紅塵中的愛恨與瑣事所侵?jǐn)_,于心間糾纏不休,攪得心安靜不下來,小則影響睡眠,大則影響工作和生活,其實是對自己生命的極其不負(fù)責(zé),過多的煩惱擾心會極大地?fù)p耗生命寶貴的能量。
而我們需要做的是,時常清空心靈,將往事清零,如此才能清心。保持心靈的安寧和潔凈,將那些負(fù)面的情緒及時拋至九霄云外。
善待自己,活好當(dāng)下,方能歲月靜好。
二
這幾年看了作家林清玄的不少文章,深得我心。他的文字清新自然,字里行間充滿著無窮智慧和智者禪語,確有“清心”之功效。
我在上廬山的時候隨身帶了一本他的書,書名為《從容彼岸是生活》。這書名極好,生活本應(yīng)從容不迫,尤其是女人到了一定年齡,需要的就是優(yōu)雅、從容、淡定,把一切得失看淡、看輕,方能輕松度余生。
林清玄三十二歲入山修行三載,我猜想那三年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清凈的三年,與外界隔離,與世界無染。因為現(xiàn)實不允許,否則我也會入山修行,想遠離紅塵中的所有人與事,過一種清凈自在的日子,與山水同在,與日月相伴。
這本書中有一篇《休戀逝水》,談到《鎖麟囊》中的一段戲詞: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我只道,富貴一生注定,又誰知人生數(shù)頃刻分明。想當(dāng)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這也是老天的一番教訓(xùn)。它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生,早悟蘭因……
“休戀逝水”,即是勿留戀已逝去的時光和美好事物,用心活好當(dāng)下的生活,因為生命、生活、時間、空間本就是一條不斷向前奔騰不息的河流,唯有此時此刻才是真實的。
再美好的過往也只是生命長河中的一朵浪花,既是浪花,那么它會消散、會湮滅。我們的生命其實是由一朵又一朵浪花組成的,每一朵浪花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它總會帶給我們一種啟示、一種感悟,會讓我們的生命更加遼闊、豐富與精彩,最終邁向成熟與理智,走向內(nèi)心的圓滿。
當(dāng)我們的心靈被煩惱充斥或想不通看不透時,閱讀一篇好文字會讓人內(nèi)心即刻平靜下來,于我而言,這便是讀書的意義。就像這“休戀逝水”一詞,它使我茅塞頓開,使我堪破、放下,不再執(zhí)迷過往,不再貪戀逝去美好,就讓它慢慢地消失在生命的長河中。
紅塵本是夢一場,時間在流動,人的心也應(yīng)該不停流動。有的人適合寂然忘卻,如未相識;有的故事適合止于唇齒,掩于歲月。
此時此境的我,對世界只想保持距離。隔離也好,逃離也好,遠離也罷,不想再與過往那些令我傷痛的人和事有過多的糾纏。
最好的狀態(tài)是:不念過往,不畏將來,活好當(dāng)下。
偶爾回首前塵往事,即便是曾經(jīng)記憶深刻的愛戀,也會在無數(shù)個痛哭失眠的夜里磨損殆盡,再深的愛也會在無數(shù)次的失望與絕望里消失。再憶起,似乎只是在這滿目荒涼的紅塵里做了一場夢,一場贈與我空歡喜的夢。
罷了罷了。天地萬物,皆為匆匆過客,無須強求,無須執(zhí)著與銘記。
此刻我安坐在這里,突然感到我的靈魂一下被抽空了,從無盡的疼痛中跨越過去,從情感的萬丈深淵中飛揚起來,有著前所未有的輕松,但又有著一絲彷徨無依之感,靈魂無處安放。
我想起了喜歡的江南小鎮(zhèn),那里的簡單與幽靜應(yīng)該可以安放我這顆疲憊煩躁、傷痕累累的靈魂。待我老去,定會不顧一切奔赴至某個小鎮(zhèn),尋一處小院安住。若覺太靜了,就去熱鬧的都市里看人潮涌動;太鬧了,就幽居在清凈的小院里讀書喝茶。
夜里有一絲涼風(fēng)從窗外吹來,忽而感慨:
虛度半世好年華,回首半生獨留殤,且把余生當(dāng)修行。
我要努力放下紅塵中的所有煩惱,時常清空心靈,珍惜當(dāng)下每一寸光陰,過好眼前的日子。自此在紅塵的最深處修行,做一個虔誠的修行者,收余恨,免嬌嗔。
秋夜安靜如水,我寫下《修行人》,姑且算作詩吧。
我是紅塵中的修行人
雖然發(fā)未剔,著紅裝
滄桑的心
早已筑起了一道高墻
我將塵世里所有的悲歡
遺忘或掩埋
唯愿做靜心修行的女子
不染塵埃,不染愛恨
只為尋回,心靈的原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