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愿】詩人小論(隨筆·征文)
相對散文的抒情發(fā)意、非虛擬的在場沖力、小說作者本尊的分身于角色,詩人就是暗咄咄地與自己不停地掰扯:“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币粋€即便答案就在面前也視而不見的問題。
這就是詩人,總在自覺不自覺地掰扯。自然、人文、他人、自己,詩人習(xí)慣以通感、比擬、象征,達(dá)意“問何物,能令公喜?”詩人就那么在意自己嗎?恐怕是的,詩人確實極致自戀,在長短句錯落搭建的空間里,高歌、低吟抑或緘默,可甜可鹽,恣意揮灑。
詩人多為自嗨型,但凡遇上一個爆點,便自己先炸開來。至于他人能不能同頻,完全不在其思考線路上,但只要遇見共情者,即視作高山流水、知音緣定。
詩人就是這樣自我,他們因此而付出了“代價”——小說散文非虛構(gòu)等題材的作者,順理成章地就被稱為“作者”,但詩歌作者只被稱為“詩人”。詩人,這稱謂感覺夠不著文學(xué)的高大上、沒有圈層感。那又怎樣?我個人是中意的。詩人,一個“人”字,精準(zhǔn)涵蓋詩歌作者“以人為本”的自我透視與自我思辯。
詩人,我愿意這樣為他們打“圓場”:“詩”為其表現(xiàn)手法,“人”才是被表現(xiàn)的主體。所以詩歌作品往往附著了詩人的品性、靈魂、價值取向,換言之,看詩歌就能看見詩人的三觀。
詩歌形式多私密而隱諱,太多詩人迷醉于將自己某個時段、某種心緒、某個觀念直接投射進(jìn)詩行??梢赃@么說,每一個單首或組章,都是詩人忠于自我的水到渠成。
當(dāng)然,詩歌作品因此也就容易走極端——“腐朽的終將腐朽,不朽的自然不朽?!币罁?jù)中國古典詩學(xué)“言志”“緣情”,詩人在詩歌里所有的志與情,不過是詩人就某個案例、某種感覺,在內(nèi)心里與自己的掰扯。
“掰扯”這詞有點土,但我喜歡用這個詞。細(xì)想想,詩人真的時常因為一個“點”便自己將自己拘住,揪頭發(fā)扯衣服外加大聲呵斥。有點婦人爭紛之貶,我還是以自黑來演示吧。
兒子打電話說,你要當(dāng)奶奶了。剎那間,我心花怒放,可不過幾分鐘,就跟自己掰扯上了:
要是去帶孫子,還能繼續(xù)寫小說嗎?
不,不大可能了。
也沒那么絕對吧,不少作者也是父母也是爺爺奶奶,不是一樣創(chuàng)作嗎?
那是別人,你自己掂量掂量:小說需要素材收集與整合、構(gòu)思與結(jié)構(gòu)、情節(jié)鋪排和內(nèi)核設(shè)定……
哦,如果沒有大塊安靜的時間,是沒辦法創(chuàng)作小說。
便有點惆悵。
退休這幾年,已適應(yīng)了寫寫走走,自由自在,將來如果沒得寫,人會不會空掉呀……心里不由支了部泵機(jī),抽得自己空余個皮囊。
你可以寫詩呀。
不不,不想碰詩歌。
幾乎立馬否了這個念頭??傆X得詩人太感性,太講直覺,太歇斯底里。我性格上原本就太憑感覺,太講直覺,太歇斯底里,我是真不想自己的作品還只是憑感覺、講直覺、歇斯底里。
寫散文可以意會,寫小說可以言他,詩歌就只能寫自己。我確實不想過度暴露自己。那是你自己境界不夠高遠(yuǎn)、眼界不夠闊達(dá)。你瞧,劉禹錫就能跳出小我,寫“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痹俾牨睄u,“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尋找光明”,格局多大呀!
那……能比嘛。我選擇就此住筆。
但到底還是寫了詩歌。
三行五行七八九行,詩歌不理會我的偏好,不請自來。于是寫孫子、寫季節(jié)、寫親情愛情、寫一閃念、寫無厘頭之夢……直到有一天,我幽幽地對自己說:即便有一天什么也寫不了了,至少還有詩歌。
詩人就是這樣,總在心里與另一個自己掰扯不休。當(dāng)然也可以拔高稱之為“自我追問”。是自勉自勵,是群體共鳴。不管怎樣,詩人就是具備在暗黑里尋見光亮的本能和直覺。
我被帶孫子這張生活的紅牌罰出文字場,到底又被詩歌拉轉(zhuǎn)回來。于是又開始了與自己的掰扯,而每一輪掰扯都讓我滿血復(fù)活,如同開啟了另一種人生——在詩歌具象意象的騰挪里,我警覺,我辯論,我跟自己死磕……最終柳暗花明,又見明麗,又握住了自己的手。
人們常常相當(dāng)然:自己與自己是同一個人,當(dāng)然最了解。其實我們與另一個自己不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想把陌生人發(fā)展成知己,可以試著去作個詩人。
呵,僅是有這個想法,我們已然是一個詩人——自我催眠、自我覺醒,詩人在同一事物的多重維度里,或拆解或結(jié)構(gòu),把自己唱給自己、唱給有緣聽見的人。
而詩人這一偏正詞組,“人”這一中心詞,在結(jié)構(gòu)上就預(yù)先劃出了重點——為詩之前,先為其人。恰與“作文先作人”呼應(yīng)。我的理解更為直白:詩人的品性即為作品的品性,比如李白的豪放無羈、劉禹錫的傲居憂患,比如現(xiàn)代詩人的自我人格審度。
以一份暗流涌動的真切情意,帶動自己、帶動讀者,詩人的詩歌創(chuàng)作,無限接近于非虛構(gòu)。詩人取材一向“隨意”:或源于一時的情緒、或摘自封存的記憶,但不管哪種類型,一概筆尖向內(nèi),在自己的神經(jīng)纖維上,敲鍵盤。
詩人分有名氣的和無名氣的。我的認(rèn)知里,詩人都是偉大的。因為批判他人容易,自我對峙極難。詩人卻正是永遠(yuǎn)槍口向內(nèi),在自我定義的一套“三綱五常十義”里,自我管理、自我革命。
詩人散漫且過敏,注定孤獨。還好,因為詩歌,詩人又總能拉住自己,從未孤獨。
感念人世間,還有詩人這一物種存在。
讀小說,讀詩作,再讀詩論,不難窺見藥姐姐寫作境界的高遠(yuǎn)、眼界的闊達(dá)、自我突限的內(nèi)心掙扎與可喜進(jìn)步。
藥姐姐,雁子不會寫編按,只能硬著頭皮,胡咧咧了。
祝賀藥姐姐,小說、散文、微詩全面開花,成為流年文學(xué)圈的翹楚。
私自配了圖,并把小論改為征文了。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rèn)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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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