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遲到的愛(小說) ——她笑起來很好看
她笑起來很好看
糟糕,該死的,又堵車了!
車在路上像蝸牛一樣慢慢地向前蠕動,我使勁地按著喇叭,發(fā)泄自己的不滿,腦海里不自覺地出現(xiàn)了一張毫無表情的,但又非常漂亮的女人的臉龐。
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她的挖苦了,我暗暗地思忖到。
忐忑地進了大樓,用眼睛偷偷地掃了一下四周,即祈盼著別碰到那個以冷若冰霜著稱的女人,可又不知為什么在心里還有想見到她的欲望。
咳,男人啊,在美色面前誰也不能獨善其身吶!
進電梯出電梯一路順利,馬上要到到辦公室門口了,慢下腳步透過玻璃幕墻往里邊張望,暗自慶幸那個讓我歡喜讓我憂的女人沒在里面。一高興有點兒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兒。
“幾點了?”
背后傳來冰冷但悅耳的聲音。
我吃了一驚,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在心里哀嘆一聲,完了!
“為什么遲到?”
“堵車!”
“只有堵車這么簡單嗎?”
“我……”我語塞的,“昨晚加班太晚,今早……”
“哦,下回早點出來?!闭Z氣好像有點升溫。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稍稍地轉了一下頭,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她一眼,只見她正略帶笑容地看著我。
嗯?天??!她居然看著我笑了,笑的是那么好看,女人味兒十足。
我突然來了膽子,轉過身傻兮兮地直視著她。說實在的,我從沒敢近距離地看過她。
“怎么的,沒見過美女嗎?”她板起臉。
我忽然覺得自己太囧了,狼狽的,快步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打開電腦,然后坐在那里發(fā)呆,怎么也搞不明白她為什么對我笑。
“你小子的艷福來了。”隔壁的小李探過頭來小聲地道。
我用手把小李的腦袋推了回去。
她的年齡比我小一兩歲,是男人們公認的大美人,全公司的女人都沒有她漂亮,沒她有氣質。
高挑兒的身段略顯豐滿,修長的雙腿翹起的臀部,前胸似乎要掙破柔軟的外衣,細膩白潤的面容稍施粉黛,深凹的眼睛配著一副紫紅色半框眼鏡,尖尖的鼻子櫻桃紅的嘴唇,一身淺灰色的職業(yè)裝把她襯托的高貴典雅。
她是整個公司主管業(yè)務的副總,工作很認真也很出成績,只是讓人覺得太嚴肅,嚴肅的簡直不像女人,倒像英國電影里刻板的,不茍言笑的管家。只有在每一年的年底總結會上,才能見到她那吝嗇的,但又非常女人的笑容,就連《蒙娜麗莎》在她的微笑里都黯然失色。
公司有幾個小伙子對她發(fā)起愛的攻勢,最后都被她無情地拒絕了。有人背地里稱她為冰美人,誰挨近她都會被凍?。灰灿腥苏f她長得太美了,誰娶了她誰就會倒霉,我知道他們都是吃不到葡萄的人,其實我也是仰著頭,看著那冷艷的葡萄而吃不到嘴里的人。
我有時在偷看她的背影時想,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都高傲的像刺兒梅一樣,讓人難以觸摸。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邊的小伙子、小姑娘都結婚嫁人了,只有她還是孑然一身,大家又背地里叫他老姑娘。
其實并不只是她一個人像出水的芙蓉——孤獨一枝;我現(xiàn)在也是王老五家的扁擔——光棍一條。
有時我真想一把摟住她,對她說:笑一笑,做我的老婆吧??上霘w想,終究我沒那膽量。
下午老媽打來電話,讓我下了班到玫瑰咖啡廳,說有要事找我,不用猜我都知道是啥事兒。
快三十歲的我讓老媽操碎了心,老爸走得早,老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大學畢業(yè)我進了私企,老媽就開始為我張羅婚事。
別看我在工作上得到了領導和同事們的認可,但是在婚姻問題上,我簡直都不如小學生。
上中學的時候我就不敢和女同學搭訕,上大學的時候看見女的臉就紅,尤其是見到漂亮的女人,我簡直不敢抬頭。如今看著般對般兒的同學同事都結了婚當了父母,可我還是一個人獨倚空床看嫦娥,到現(xiàn)在連女孩兒的手都沒有摸過,急得老媽天天嘟囔。
其實我心里也著急,只不過是我心里裝的人,人家心里沒有我,我也沒辦法啊,我暗地里安慰自己是緣分未到。
下班鈴響了,我慢騰騰地換下工裝。
老姑娘路過我身旁,輕輕地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了笑,一甩長發(fā),仙女般地飄了過去。
這一舉動把我的心牽走了。
小李推了我一下:“別看了,趕緊換衣服吧,以后有的是時間看!”
我感覺他話中有話,但又不好問,只是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嘿嘿兩聲。
老媽又打來電話催我快點兒。
真是的,大丈夫何患無妻,只是現(xiàn)在緣分未到,這句話和老媽說了不知多少次。
還好,路上沒有早上那么堵。
老媽一看見我就興奮地說:“趕緊進去,人家都到了,保證這次你一看就愿意。”
“我愿意有什么用,人家還不一定愿意呢,在哪呢?”我隔著玻璃窗往里邊看了看。
“進去吧,六號桌。”老媽把一束玫瑰花塞到我手里,推了我一把。
順勢推開門,服務員對我笑了笑,沖著里邊呶呶嘴,偷偷地豎了一下大拇指。
我的臉通地一下子紅了。來的次數(shù)多了,連服務員都認識我了。
咖啡廳不算太大,柔和的光線灑滿了各個角落,不知名的背景音樂輕輕地在室內環(huán)繞,也許還不到上客的時間,喝咖啡的沒有幾個人,生意顯得有點兒清淡。
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對情侶頭頂著頭竊竊私語;離這對情侶不遠處的一張桌旁,一位女士臉朝里坐著,燈光照在她黑色的長發(fā)上,泛出絲絲光澤,猶如夏夜里的流螢閃過;一個腦后留著長辮子的男人坐在角落里獨自飲著咖啡,不時地用眼睛掃一下那位女士。
我問服務員六號桌在哪,他指了指那位女士坐著的位置,我毫無信心地走過去,忽然覺得這背影好像在哪兒見過,在哪見過呢?
“你好。”我輕聲地打了個招呼。
女士把臉轉過來。
玫瑰花一下子掉到地上。
“是你?”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兒步。
“是我,感到吃驚嗎?”她笑瞇瞇地看著我,那神情和早上一樣,笑得很好看。
說實在的,我始終暗戀著她,每一次有女孩子接近我的時候,我都在心里暗暗地與她做比較,這也是我至今單身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我沒勇氣靠近她,更不敢向她表白我的相思之苦,只能遠遠地看著她,在心里做著非分之想。
有時看著她的背影我在想,除了我是單親家庭出身,論長相,論身高,論工作能力,不至于她連看我一眼的欲望都沒有吧,公司里曾有好幾個小學妹向我獻過殷勤呢。就算我“貌不比潘安,才不比子健,但總比武大郎強得多吧?”至于把我當空氣嗎?每每想到這我就羞憤地使勁瞪著她那讓我發(fā)火的身影
她彎下身子撿起玫瑰花,瀑布般的長發(fā)順著兩肩一縷一縷地滑到她的臉頰,蝤蠐般的脖頸露了出來,我感覺心跳加快血往上涌,像做了賊似的趕緊收回目光。
她撿起玫瑰花笑瞇瞇地看著我:“送給我的嗎?”
“你,我,你是,等人嗎?”我可笑地語無倫次,不敢和她對視。
“你說呢?”她依舊笑著。
我還是不太敢相信,又仔細地辨別了一下桌號。
“不用看了,就是這兒,我就是在等你!”她笑著加重了語氣。
忽然間我來了勇氣:“你這白雪公主要屈尊下嫁嗎?”
“不是屈尊,是主動?!?br />
“為什么?”
“因為你不像有些人那樣,總是用貪婪的眼神兒窺視我,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下去才心滿意足?!?br />
我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輕舉妄動,看來膽子小并不是壞事兒,在一定程度上還能因禍得福。我在心里邪惡地想,你以為老子是正人君子呢,老子早就偷偷地用眼神兒把你摟過上百遍了。
“哎,想什么呢?坐下吧。”她輕輕地敲了敲桌子。
我猛然從唐吉坷德式的幻想中走出來,順從地坐在她對面,用目光盯著她。
服務員送來單子問我們喝什么,她點了一杯蘇打水,問我喝什么,我說一樣。
“說吧,公司里那么多的男人都想和我套近乎,你怎么沒有?”她微笑著,但語氣像審問犯人一樣。
“我,我不敢,不,不是?!蔽业哪橋v地一下子紅了,真的像犯人一樣趕緊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你看著我,我有那么可怕嗎?”她依舊輕聲地微笑著命令我。
“不可怕,我喜歡你……可是?!蔽医K于把憋在心里好幾年的話說了出來,但后邊又表示了擔心,我后悔地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希望她沒聽清后面那兩個字。
“可是什么?是不是怕我像對待那些人一樣對你?”
我點點頭,把目光重新移到她好看的臉上。
她咯兒咯兒地笑出了聲,露出一口潔白的玉齒。
說真的,這些年我還是頭一次這么近地看她笑,而且是對著我一個人放肆地笑。
我預感到我的緣分終于來了:“你說的沒錯,我是害怕你,怕你看不起我,這么多年了,我多少次鼓足了勇氣要對你說我喜歡你,可是一想到那些灰頭土臉的家伙,我的勇氣又沒了,只能,只能……”
“只能什么?”
“只能在心里說我愛你?!?br />
“這會說出來心里舒服了吧?”
我點點頭。
她忽然一轉話題道:“想知道那些討好你的小姑娘,后來為什么都遠離你了嗎?”
我搖搖頭:“我也沒有答應她們?。 ?br />
“你答不答應都無所謂,是我警告她們離你遠一點兒,她們是多么聰明的人啊,還用我明說嗎!”
我張大了嘴巴。
“我舅舅是這個公司的老總,他沒有兒女,只有我這么一個外甥女?!?br />
我更加吃驚了,心想他們是怎么做到瞞住公司里所有人的。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笑著說:“公司里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這事兒,但他們都是我舅舅的鐵哥們兒鐵姐們兒?!彼攘艘豢谒?,“舅舅以后要把這公司交給我,他囑咐我一定要找一個誠實肯干,穩(wěn)重有責任心的人做我的丈夫,這回你明白為什么我對那些人的態(tài)度了吧,其實他們其中也不乏優(yōu)秀者,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
“觀察,考驗?!?br />
“這么多年?”
“對啊,不是有一句話叫久經考驗嗎,再說觀察考驗你的也不止我一個人?!彼挚﹥嚎﹥旱匦α?。
可我卻感覺后脊梁冒出了冷汗,低下頭默默無語。
她又看出我的心思,咯兒咯兒地笑了:“你害怕了吧,這不怪你。擱誰都得有想法,但是畢竟我的婚姻決定公司的命運么?!?br />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一動,問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媽的?”
她又嫣然一笑:“小李的媽媽呀。”
我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
她又咯兒咯兒地笑了起來,笑得是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