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號老伴又犯病了，今年入冬都犯七八回了，一吃藥或者我給他拍打左臂腕，慢慢就會好的，誰知今天早上持續(xù)很長時間，稍好一點，我叫他吃飯，他一下床又不行了，我說叫兒子來拉他去醫(yī)院，他說再等等。我逼著他喝了點小米湯，他說好一點了。
　　 兒子接到電話，半小時后趕到了，我準備了洗漱用品和其他。我兒子開車把他送到150醫(yī)院，做核酸，辦手續(xù)，忙乎半天才住上院，我沒給他家的人打電話，辦完手續(xù)我才給他女兒說：你爸住院了。女兒說她忙完這一陣子就回來，給她爸找個好一點的醫(yī)院。一路都是我一人陪伴，我兒子給我辦了張飯卡就走了。拿了一千三百塊錢交了一千押金，還剩三百。
　　 先在過度病房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搬進了正常病房，同病房的有四個人，靠門口的是一個年輕人，也是做了支架，那么年輕就得了心血管病。兩個和我們臨床的其中一個還和老歪是一個機務段的，另一個是附近宜陽縣的?？坷镞吺呛髞淼?，他是山東來洛陽幫女兒的，在這病了。他有四個女兒，當天就來了三個女兒兩個女婿，圍在老漢床前噓寒問暖，喂飯遞茶。聽他老伴說他還嫌棄四個女兒，埋怨老婆沒給他生個男孩，聽后我們都紛紛指責他：“女兒多好，要是兒子媳婦會對你這個樣子嗎？看你的姑娘多孝順?！币粋€女婿半個兒，他二女婿留下日夜伺候他，端屎倒尿。晚上我不在他的女婿還幫老歪倒尿，一個很醇厚的年輕人。
　　 沒事時病房里的陪護和病友都互相聊聊家常，說說笑話，活躍氣氛，我把早上碰到保潔員給我的聊天說給老歪聽，早上我出門時保潔員問我干啥去，我說老伴心臟病犯了，住進了醫(yī)院。她說，你還不請個陪護，你都恁大年紀了，別把你累著。我說那可不行，他不舍得。你們老了要錢干啥。宜陽的病友接上說：“就是啊，你倆都有工資吧，還那么仔細?！?br />　　 我笑著說：“他這人仔細的很，買菜碰到跪的拉著我就走，這不讓買那不讓買?！?br />　　 老歪說：“買啥都要買多，吃完不會再買?！?br />　　 “他衣服不舍得買，一條保暖褲短了就把他孫子舊保暖褲下邊截下來接到他的褲腿上，前幾年他買了條保暖褲，不舍得花貴價錢，他個子高，褲子提都提不上去。鞋只賣十塊或者十五塊錢一雙的，你知道他有多節(jié)約。對別人可舍得，他外甥女借五千都不讓我知道，還說不要了。”
　　 宜陽的夫婦聽了都笑了。老歪說，說笑話呢。
　　 九號那天下午老歪忽然問我說：“我兒子給我的錢呢？“
　　 兒子給他的錢，這都是好幾年的事了，還是2019年過年他兒子給他了一千塊錢，就直接發(fā)給他孫子了。我一聽就來氣了，掏出交押金剩下的錢扔給了他。心里的委屈一股腦翻騰而起，忍不住說了一大堆以前的事，說他怎樣虧欠我，十幾年了我沒有買一件像樣的衣服，貴鞋都是我自己買的，春節(jié)還給他買了兩條保暖褲，那年他給他兒子買藥，我看中一灌蜂蜜，其實我是看中那個罐子了，才一百多快，他都不買……說完扭頭就走。這次他住五天犯三次病，我不敢做主，因為他女兒說要找好的醫(yī)院。10號夜里最嚴重，我去到醫(yī)院，看到他渾身插滿管子，說話無力，他說他給他兒子說過了，讓他來，十點左右他兒子來了，醫(yī)生說了他爸病的嚴重性，三根血管都不樂觀，心尖已經(jīng)救不了以前的樣子，建議轉(zhuǎn)院或者盡快做手術，他兒子給他同學打了電話，同學托人聯(lián)系了鄭州阜外華中心血管醫(yī)院，病房的病友都催促我們盡快出發(fā)，沒辦出院手續(xù)，兩點左右我們就出發(fā)了。
　　 一路上他兒子一直給介紹醫(yī)院的人聯(lián)系，他同學也是找的別人，說什么是心血管的頂尖大夫陳大夫，他同學說你要記好介紹人的名字，他叫李放，是醫(yī)院信息中心的主任，又給了陳大夫的電話。五點左右鄭州堵車很厲害，五點多到了醫(yī)院要先做核酸才能到病房，兒子到病房借了輪椅，推著老歪去找做核酸的地方，路不熟，東問西找，好容易到了付錢的刷卡機前，兒子說人家這真先進，他以為刷卡的機器直接可以做核酸呢。兒子東搗鼓西搗鼓，就是弄不成，我拿出身份證按照提示交了錢，這次知道這是辦卡交錢的地方。我們交錢后推起輪椅又轉(zhuǎn)著問，最后才找到急診室那里，可值班的人不給我們做，說什么怕來急診病人，建議我們?nèi)プ鈧€旅社住下，我說：你看我們這么遠來了，病人又這么大歲數(shù)，病又這么重我們不能當誤。
　　 要不你們?nèi)ト嗣襻t(yī)院做吧！他們那不下班，離這里就八九公里，做完后在手機上就能看到。
　　 我說：不行啊！你看老爺子不能走，俺還得帶上輪椅，誰知道能不能做上，給我們做做吧！
　　 他說：不行，沒法給你們做。
　　 我一直坐著不走，聽著這個工作人員說話很熟悉，都是河南人，口音差不多，再看這個男孩子長相也很醇厚，這有點像一個熟悉的人，像我同學的兒子。我問：你家是那里的？離這不遠。你長得像我同學的兒子，聲音也像，他笑了笑。一直也不見有急診病人，我就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不走。等了一會他說：給你做做吧！就做你兩個，因為陪護也得做，我連忙說：謝謝！謝謝！門診核酸是10元，急診是每人40元，我趕緊繳費。采完樣我們推著老歪上14樓住院部外等候，結果不出來就進不去病房，真難受，怕老歪受不了，還真不錯，他沒有難受。我們就傻傻的等，想著要等幾個小時才出結果，11點多后病房的護士出來說，陳大夫介紹的病人去看看你們的核算結果出來了沒有，在下邊機器上刷一下就知道了。結果出來了，我們進了病房區(qū)，把老伴推到醫(yī)生辦公室，大夫是一個瘦高挑，大眼睛的三十多歲的清瘦青年。護士給他戴上監(jiān)護器，發(fā)現(xiàn)老歪心跳太快，醫(yī)生問了情況，又看了一下我們在其它醫(yī)院做的彩超，他說：“病情很嚴重，你們是誰介紹來的？”
　　 一時兒子又想不起介紹人的名字了，就說是朋友介紹的。李大夫問：“他叫什么名字？”
　　 兒子撓撓頭說不上來，路上他同學還一再交代要記住介紹人叫李放，我還特意把名字記到一張紙上，一時把這事也忘了。
　　 “你朋友都不知道叫什么？”李大夫說。
　　 “是同學的朋友”
　　 李大夫說：“這樣吧，老爺子的病很危險，先把你安排到了重病監(jiān)護室吧！說完他就帶我們一起到三樓重癥監(jiān)護室。家屬都不讓進，一會工作人員把老歪的衣服，鞋子，襪子都抱出來了，進去把老歪扒了個精光。這時已經(jīng)十二點了，大廳里病號的家屬和陪護都已經(jīng)占好自己的地盤，鋪好墊子睡下了，護士給我說：一會讓保安給你安置個床鋪，看有下鋪最好給你安置下鋪，你那么大年紀了。好的，謝謝！一會一個瘦瘦的保安把我和兒子領到一個房間，別人都睡下了，保安給我按排的是上鋪，我說：你看我這么大年齡了，爬不上去，你給年輕人調(diào)一下。我沒法給你調(diào)，你去找護士吧！護士讓找你，你看給年輕人說一下，他愿意調(diào)就調(diào)，不愿意咱也不強求。我沒法給你調(diào)。保安生硬的回我，沒辦法，兒子看著有個下鋪空著沒人住，就指著說：你就躺倒這個床上先睡一晚，保安一聽不愿意，那可不行，人家來該不愿意了。兒子說：俺不說是你讓睡的，他來了俺起來。就這樣我算睡到了下鋪。我們什么也沒帶，幸好有老歪脫下的衣服，我就把他的衣服全都蓋在我身上，后半夜還是很冷，睡不著。迷迷糊糊睡著了，又凍醒了，兒子在外凍了一夜，打地鋪的人都起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抱著被子站在床前說這是他的床。我說：我看這沒人住，上鋪我爬不上去，就先睡一晚。沒事你睡吧！我晚上不在這。謝謝！護士拿出一張印有家屬應做的事項，該給病人買的東西，什么紙、墊子、濕巾、還有幾點到幾點送飯，買好后放在病房門口的架子上，寫上床號，有人送過去。每天下午三點病人和家屬視屏五分鐘，第一天我要進去，保安攔住了我，怕我看了受不了，讓兒子進去，白天這個保安挺有人情味，他給我拍了張老歪的照片讓我看，還找人給我調(diào)了個下鋪，我非常感激。
　　 第二天兒子的叔叔和姑姑還有他們的孩子都來了，這是老伴兒子提前通知了他們，兒子想讓姑姑在這伺候，他回去上班，姑姑一看在重癥監(jiān)護室，就不愿意在這，說什么他負不起責任。他們來給兒子帶來一個墊子和一張薄薄的毯子，他們站了一會就走了。
　　 病人家屬都在病房外等候，有什么事里邊一叫就急忙跑過去，有的一家人就在這三四個陪護，凳子下放著成箱的方便面，這里的飯有點貴，一個小饅頭一塊錢，素包子兩塊錢，八寶粥六塊，一小盒南瓜粥三塊，幾個人消費不起。有一個小伙子主動和我搭腔：“阿姨你是洛陽的?”
　　 "是的，不過我不是洛陽人，我在洛陽上班，現(xiàn)在退休，在洛陽五十來年了。”
　　 他是在陪岳父，他家在這三個人，有妻子和妻哥，岳父病情很嚴重，以前換了個瓣膜，現(xiàn)在另一個瓣膜又壞了，他才59歲。老伴已經(jīng)77歲了，相比心里有點安慰。我的牙具也沒帶，說幾次兒子也沒給買，還想給老伴買點水果，奶什么的，可我走到醫(yī)院大門外時，保安說超市很遠，我就拐回來了，怕買了東西拿不動。小伙子知道后，他兩口就開車一起帶我去了超市，我買了奶，方便面，牙具等，小伙子兩口很照顧我，一直幫我提東西。
　　 沒事時我就和老伴兒子聊天，說他以前的事，總的是想讓他孝順他父親。我說：“我常聽你爸說他小時候很受苦，他很孝順和他沒血緣關系的奶奶，還把生病的奶奶帶在身邊，在醫(yī)院伺候，最后給她養(yǎng)老送終。他還說了怎樣把你養(yǎng)大，你好幾歲了你爸還是把你背在身上。我認識你爸時他說，他沒有錢，錢都被兒子花光了，給你買房，買摩托，買電腦結婚，自從你上班沒往家里交過一分錢，養(yǎng)你到四十多歲，給你的孩子養(yǎng)到十歲，還一直貼補你。你爸很節(jié)儉，保暖褲短了就把你孩子的舊保暖褲裁一節(jié)縫在褲腿上，鞋只穿十到十五塊一雙的，穿破了也舍不得扔。我還說了很多關于俺倆的事。我還說你爸想找老伴，他不找我也會找別人，我并沒有圖你爸的錢，不像你丈母娘說的你爸的錢都到哪去了，我從沒看過你爸的存折，這次是你爸沒拿出來才讓我回家拿的，你爸都七八十歲的人了，他病了正是你表現(xiàn)的時候，也是你們該回報他了，不花你們的錢，你們先墊出來，等報銷了讓你爸把錢取出來給你們。我沒看過你爸的工資本，這次他沒辦法了讓我先保管著，我看了他2020年取了3萬不知干啥，上邊還有幾萬，我都拍下來了，以前的都看不到了，我知道你妹妹這幾年長問你爸要錢說買房子。”
　　 “她又不結婚，買啥房子。”兒子說。
　　 “她想買我們也支持她，但一直沒有到合適的?！?br />　　 “這次你表現(xiàn)不錯，我見你姑都給你姑說了，說你表現(xiàn)的很好?！蔽冶頁P了兒子。
　　 幾天了也沒法洗腳，也沒法洗頭，晚上我看有個中年女人在洗腳，我就問她，沒熱水你怎么洗的腳。他說：‘“阿姨，你用這飯盒去提點熱水，用盆子太明顯?！彼钢娘埡姓f。我算解決了洗腳問題。聊天才知道，她是在伺候七十多歲的母親，姊妹四個輪流來。
　　 重癥監(jiān)護室半夜就一千多快，第二天一萬多，不知用的什么藥。每天下午三點視屏家人會面，第一次保安不讓我看，我流淚了，第二天兒子讓我看，老伴精神還可以，準備讓他轉(zhuǎn)的普通病房。
　　 三天后也就是14號老歪病情好轉(zhuǎn)，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28床，正對著護士站，病房有兩個床位，我們住28床，29號住著信陽的一個病人，六十多歲，老伴陪護。陳大夫的手術是排在二四六，這個醫(yī)院做手術是在同一個手術室，有好幾臺同時做，手術室在三樓重癥監(jiān)護室的對過。
　　 星期四是16號，李大夫說手術的人很多，但照顧我們是熟人介紹的，給我們排上了。同病房的病人被第一個推進手術室，午飯后病友手術完轉(zhuǎn)回了病房。我們想下一個該我們了，誰知我們等到半夜還沒來推人，令人失望，一會護士說我們的手術取消，好失望，等下一次吧。
　　 18號星期六，今天又是手術日，手術前他兒子說：做完手術我得回去上班，要不沒錢吃飯了，我一聽就不高興，誰知光做了個造影，說什么老伴的病情復雜，按理說造影和手術同時做最好，也少受一次罪。大夫説要要研究個好辦法再給做，只有這樣了，兒子就連夜回去了。
　　 才來幾天??！我要不在這陪護，你難道不在這陪護嗎？張口閉口就說沒錢。我說：回去吧！我在這呢。先前在重病監(jiān)護室時我就給他說：你表現(xiàn)不錯，你爸養(yǎng)你不容易，這時候就是你表現(xiàn)的時候，他養(yǎng)你老，你養(yǎng)他小，再說他有養(yǎng)老金，你孩子十歲之前你們一家沒往家交過一分錢，吃喝拉撒都是你爸的，我認識你爸時他就說沒錢，錢都叫他兒子花了，買房結婚，剛有電腦就買電腦，摩托車，他把我給他買的房子賣了，又買到陜縣那的電梯房，裝修時要問我借一萬塊錢，我真沒有。還說他女兒33歲，因為男朋友被同學挖走了，病倒了，精神出了點問題，身體健康紊亂，在家休息。一聽這些我說啥也不同意，后來他死纏爛打，他說他把他閨女也趕出去上班了，他對閨女說：你不出去上班我咋找老伴？閨女在家待三年吃喝用，臨走他又給她5000元讓她租房和生活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