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未被告知的信(散文)
我看著不斷從指尖流逝的歲月,那些曾經被遺忘的美好都開始一一浮現在眼前。閉上眼睛時,記憶中的那片桂花林,正在它該有的地方散發(fā)著獨屬于它的濃郁香味,而我年少時期未得到的戀人亦在此地長眠。
時間距離那段歲月已然過去很久,我拖著孱弱的身軀緩步走上家中的閣樓,那被封藏在歲月中的記憶即將重啟,而我也該正視那些孤獨而又無望的歲月。
兩個靈魂的契合也許只需要那初見的一眼,而那一眼就已經包含了過往的所有,那些曾經晦暗不明的日子都在遇到彼此時漸漸散去,剩下的是被陽光照射著的寒冬,雖然寒冷但是溫暖。我還記得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因為相遇不久,一場絨毛大雪便覆蓋了我所生活著的整座城市。那雪雖小,但是在經過了一晚上的沉淀之后,還是使得整座城市換上了一件潔白無瑕的干凈衣裳,就像我對他的感情。
初見的那一面雖然時間短暫,卻也在我心里面落下了一場大雪,那雪雖小,但是恒久。我們相知得很快,快到身邊的好友都覺得詫異,僅僅是幾天,我們就向好友宣告了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好友雖感詫異,但仍是表示祝福,而我們亦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就好像在彼此相遇之前的時光都是毫無意義的,此后的時光都是彼此為對方撒上了金粉,因為我們互看對方都覺得彼此金光閃閃。
在南京中山陵音樂臺時,我的身邊站著他,我看著在天空中不斷飛來飛去的鴿子,聽著噴泉不斷涌出來的嘩嘩流水聲,忽然就覺得生活十分的美好,感覺一切的困難都可以被解決,他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幸福之感,因此我更加的依賴他,愛戀他,我第一次有了想要一直待在一個人身邊的癡狂想法。
在我幼時,所能記得的便是父母無盡地爭吵,有時嚴重,還會動手,我看著傷痕累累,淚流不止,卻又不愿拋棄家庭的母親。不止一次在想,我不會靠近男人這種會令人變得不幸的異性生物,我對婚姻怯弱,對男性怯弱,我害怕自己如若遇人不淑也會落入到這樣的悲慘境地,那我那么努力想要擺脫舊日生活,可努力都不過是一場徒勞的掙扎。
但是他的出現令我開始一點點與舊日生活和解,我開始愿意相信,有些人的出現一定能讓寒冬變得溫暖,讓原本猙獰的疤痕一點點消散如煙。我開始愿意與父母親分享自己發(fā)生的一些小事情,愿意與他們交談,愿意把事情往積極的那一面想,我感到自己的生活正在慢慢地變好,好友說,我變了,我確實是變了。
我們很少會發(fā)生爭吵,一些在熱戀的情侶中會發(fā)生的爭吵我們都未曾發(fā)生過,我們當時只感到彼此的契合,并未意識到有些隱患早已埋下。比如我們之間的口味差異、地域差異、雙方之間堅定的心,少年如我們,再相愛也終究是少年,有些美好終不過是鏡花水月。其實我們都知道,雙方之間不堅定的心才是最致命的隱患,我對他的愛一如晨曦,每日都會升起在人們需要光亮的天空,而他的愛戀就像是飛鳥掠過湖面,留下的只是湖面自身所蕩起的漣漪,就像很多落俗的故事般,情人之間的落幕獨不過生離,唯此而已。
說來亦是好笑不已,這些年的情愛與時光就像是大夢一場空,戲曲已終,人也當離罷,但我不是臺下的觀眾,我是癡迷的戲中人,觀眾可以聽完散場,但我不能。我獨自一人抱著那些回憶不愿意放手,就像是瀕死的人手中抓著浮木,妄想用其救命,它救不了我,但我可以將其珍藏。
此后的時光飛逝,轉眼已到暮年,這些年我一直不愿意放手,抱著那些殘存的回憶度過余生,也許你要說我過于執(zhí)著,但年少時就遇見了能驚艷、溫暖余生的人。此后又怎能將就?又怎能就此放棄?我想,這也許已經是我最好的結局罷了。有些傷痛能被治愈,我已經足夠幸運罷,又如何能夠再苛求更多呢?
我扶著墻緩步走下樓梯,那些被重啟的記憶也慢慢被落下鎖;我想,這是最后一次再上閣樓了,我已經老了,再無上樓的氣力了。我默默躺在壁爐旁的搖椅上,拿著他當年寄給我的信,輕輕地晃動著,恍惚間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少年站在我最喜歡的桂花叢中,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張開了雙手,我看到自己朝他飛奔而去,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