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歸】世間(隨筆)
你看,我又無從下筆。
這種日子真是漫長的黑夜那樣,裹著嗜睡的俗人們,似乎永遠也不想等待一個天明。天明對我來說,意味著勞碌奔波,意味著,我在這個世間所處的塵埃似的境遇。
那么長,又那么短的光陰,從遠古跋涉而來,看似厚重地誰也不能扛起這份沉重。卻又在人群的熙熙攘攘間,一塊錢的豆腐,兩塊錢的白菜,或者是三塊錢的洋芋給打發(fā)掉了。這就是我這個維度所能接觸到的煙火,真實而不厭其煩地每日每日穿梭在長街上,將那點可憐的雪花踩了又踩,硬得冰塊一般,才肯罷休。
這幾日里,大抵我不是那么心如止水。這里的山水循環(huán)到了一個冷冽的季節(jié),山下這僅有的一條可以從南望到北的破落街道總是戀舊,幾十年如一日的老模樣。我實在對它生不出什么好感來,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嘛。只是這幾日的熱鬧總還比較珍貴,畢竟是一年之中整個民族都要歡度的節(jié)日,像是有幾分人間煙火味的樣子出來。
幾個小同事,遠道而來,總喜歡在人多的時候往外跑。每次出去都還不忘喊一聲:伏姐~逛街走~,我要去嗎?我當然是拒絕了,土生土長的我,本能排斥這一切熟悉的感覺,被包圍著的惶恐,像是扎進冰窟窿寒水漫過全身的痛覺,我知道這大概是一種病態(tài),因此只得躲在大樓中,從窗戶縫隙瞥一眼遠處干枯的樹枝上,掛著大紅色的燈籠,倒是刺眼得很。
這種生活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麻木和麻木,再找不出什么別的詞可以形容。是啊,文字背后的我,枯槁的我,比脫水者還要干澀的我,要說什么世間啊。
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場雪,扭扭捏捏,跟這浩大的高原比起來,毫無酣暢淋漓之態(tài),完全不能匹配自然給予它的舞臺。輕浮地掉下來,幾只腳便要踩的一無是處,偉人的詩詞都找不出來可以形容它的,畢竟單薄。
和往年的雪完全不同,但我又想不起往年的雪到底有什么不同,記憶是白茫茫一片,好干凈。時間可以湮滅世間一切物像,包括幾十年后我這個個體,我挺能理解這種感覺,并為自己的遺忘找到了完美的借口:你看,我什么都不懂,因為時間把我的所有都給刪除了嘛!
然后,我這么孤單地生活,風和雪如何跟我確實沒什么相干,老是關(guān)心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令我難過,不正常。我想了想,滿樹的燈籠其實挺好看的,跟滿樹的紅豆一樣。
我仔細瞧著,越過山口的懸崖,狹小的長街遠去后,熙攘漸無。那里是群山與群山之間的山口,荒無人煙,有幾棵歪歪斜斜的枯木插在黃土地上,耄耋之年的兵一樣倔強地不肯死去。一只狐貍奔跑在山埂上,它身上落著一層白白的雪,行走間像個矮小的雪團。
真是令人驚奇啊,這種地方竟然有狐貍,是被我看厭了的高原吸引了它么?那里有什么呢?雪嗎?風嗎?還是那些將死的木頭?我要再看,遠方的天地間,茫茫一片,幾只梅花印跡漂亮極了,高處的雪落下來輕輕柔柔地覆在上面,更是白得妙不可言。
可見是我站地低了,又低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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