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枕夢(隨筆)
最近的日子,就像是流沙下深陷的泥潭,一直往下墜落的身體,從來沒有邊際的黑暗,永遠不能得到救贖的,是什么呢?逃荒中的情緒。
這是我在此刻唯一的感受。我得承認,釘進牙槽骨中的三顆支抗釘嚴重影響到了我的情緒,不知道是它們在排異還是我的骨頭在排異,總之,幾天頂著一張略微浮腫的臉在上班,同時整個大腦都在焦躁和麻木中折磨著我,牙齒在酸脹中肯定極不情愿地被牽引著挪動自己原本的位置,它們肯定在想,自己的主人真的好能作啊,既然這樣那誰也不要太好過,于是,我就更顯得不堪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都是自找的。
我也盡可能地找到一些可以排解這種不好情緒的方法,無奈幾尺方圓之地,抬頭就是那片黃土山巒,山下還是一片刺眼的雪白,跟荒漠死亡的氣息一樣,三十年如一日的亙古不變,我看得厭了。
自然是越來越糟。我在想,一個人他到底要怎么度過這蹉跎漫長的一生啊,我看見小女孩每天問好的喃喃笑臉,感覺那是青春的味道。也碰到大姐偶爾的唉聲嘆氣,跟我的情緒如出一轍,喜怒哀樂每時每刻都在交替著充滿這個棲身的大樓。大樓像是個孤島,能給人以生計,也只能給人以生計了,它的作用本僅限于此,若是多想,那便是貪婪了。
但好像,不管誰在意與否,這日子,依舊在機械地往前推,在意你的情緒的人,自然不在這棟樓里。所以,這里的一生枯燥而富有規(guī)律,這不是什么壞事,在這里并不用思考一生的問題,所以,我又只能關注我變壞的情緒。
當然,我無法開解我的情緒問題,可能還源自我的淺薄和寡聞,我已經(jīng)無法用我已有的知識來說服我,每天要過得開心一些。牢籠是無形的,無法用外力去破開,那要怎么樣呢?感覺作繭自縛又特別適合形容這種感覺,于是我在想要不要拿一本本來當擺設的書來看看,但那些不羈的文字又令我嫉妒,我在這個破牢籠里,怎么去感受詩一般的遠方,心又沉入谷底。
以上種種,全是我的矯情,發(fā)明這個詞語的人真是討厭啊。逼得人承認生死之外的情緒全是矯情,可是矯情有什么不對呢?它濫殺無辜了嗎?還是蠱惑人心了,還是怎么地這么討人嫌呢?我想了好久,它可能就是失意之人繼續(xù)貶低別人的借口,“你看你過得比我好多了啊,你還在這里無病呻吟干什么呢?”嗯,我經(jīng)常聽人對我這么說,可能我時常矯情,而他們都過得比我差。
最近我更不敢過多的矯情了,因為總有人說,你跟烏克蘭難民比一比,你多幸福啊。嗯,又是我無法反駁的事實,所以,我一邊寫我的矯情,一邊又惶恐。語言的暴風雨不知道正在哪里醞釀著,能聽到的聽不到的,暫時都打算隨他去吧!我還是要紓解我的矯情啊。
弟弟遠在邊疆發(fā)了一段視頻給我,去往伊犁的高速,過果子溝大橋,前方巍峨雪山環(huán)繞,峰頂干凈中透著冷峻的白,跟那里的藍天映襯在一起,真是神仙居處。一排排粗壯的鋼索穿過大橋兩側,車子行駛在雪山中間,底下的萬丈深淵令人頭暈目眩,厚重的工業(yè)感令我對“基建狂魔”四個字有了一些切實的感悟。我是真羨慕他啊,一輛破車就開去了邊疆,永遠行走在路上,大江大河,雪域奇峰,戈壁沙漠都給看遍了。
治愈“矯情”的良藥啊……然后弟弟讓我趕緊考駕照,但我總歸明白,這不是一個駕照就能解決的事情??墒?,總得走一次,自己喜歡的路吧?
回到了原點,自己喜歡的路,可能是這世上最難的一條路了。諸如牙齒矯正,經(jīng)歷拔牙,打骨釘?shù)耐纯?,目前還在折磨中毫無退路地前進,仿佛一件摧毀人精神的事情。假若要走自己喜歡的路,我這輩子應該沒那個勇氣了,向著偉大的生活投降,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大樓外面有一處山坡,平整而低矮,山上種著雪花白梨。清明將過,正是一樹繁花的好時節(jié),那里有暖色的光,從雪白林深處來,搖搖曳曳地晃著微亮的身子,漸次坐在冠狀的清香草地上,陣風襲來便有朵朵雪白漫天飛起,盈盈地跟個嬌俏的姑娘一樣。
山下的大樓不禁也動容起來,街上四溢的流光回轉,將這靜謐的街營造如仙界一般。有少年輕輕笑一聲,問前面的姑娘:“你瞧那九天的星辰,可曾及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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