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遇見,美好(散文)
張愛玲說:“于千萬人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人生猶如一場生命的旅途,在這場旅途中,總會遇見許許多多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無論遇見任何人,遇見任何事,都將是一場場美麗的意外。我珍惜我的每一次遇見,因為在那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場景中,可以讓漂泊不定的靈魂泊進一處處寧靜的港灣,安然地享受一份份來自美好際遇的盛宴。
一
這是周末的一天,閑著沒事,我坐在陽臺上的搖椅上,瞇著眼睛隨著搖椅輕輕的搖晃著。午后,大概是人們都在午睡的原因吧,小區(qū)里很安靜,偶爾有路過車輛的喇叭聲響起,便沒有其它的噪音了。風透過打開的窗子,撩撥著帶有水墨竹子的白色紗簾,送來一陣陣花的香氣。我很是享受這午后的悠閑時光,昏昏欲睡之際,電話響了起來,伸手拿起,按了接聽鍵,一個很大的聲音傳過來:你沒看群里的消息嗎?大家的情緒都很高,你怎么不說話呢?原來是我們高中時期的班長李想。
我說,你說什么呀?群里有什么消息?我沒看微信呀。
他急火火地說,咱們準備搞一次同學聚會,外地的同學也都邀請了,有幾個說要回來……
我說,哦,同學聚會嗎?那我肯定參加呀。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了,轉(zhuǎn)眼到了聚會的日子。那天,我開車出了城,車子一路向東行駛,十公里之后,車子開下公路,拐進一條樹木蔥蘢的鄉(xiāng)村小路。一會,便有一處池塘落入眼底,池塘里邊荷葉蓊蓊郁郁,娉娉婷婷的荷花立在碧綠的荷葉上。一只小船泊在岸邊,幾只鴨子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戲水。池塘邊矗立著一個亭子,亭子里有一個石桌,桌子四周擺放著幾只石凳,以供游人歇息乘涼。綠陰深處,便是數(shù)十間農(nóng)舍,被樹木簇擁著,此時,屋頂上冒出裊裊的炊煙。
下了車子,一片菜畦出現(xiàn)在眼前。色彩鮮艷的西紅柿黃瓜映入眼簾,豆角已經(jīng)爬滿了籬笆,下面的花剛剛落去,已經(jīng)結(jié)了豆莢,而上面的還在開著紫色的、白色的花,點綴在綠油油的秧苗上煞是好看。有風襲來,帶有泥土的芳香、陽光的味道,直撲入懷。
一條小徑通過菜畦,小徑兩邊的野花已經(jīng)盛開,在微風的吹拂下,更加的芬芳四溢。這里是鄉(xiāng)村的一個飯莊,很適合聚會的地方。
進到屋里,幾張熟悉的笑臉在迎接著我。一個女人站了起來,伸出雙臂,眼睛里是高興的淚水,我們擁抱在一起。我的同窗,我的同桌,幾十年了,又一次再見,那種心情卻是難以言表。手拉著手來到外面,艷陽下的我們,仿佛變得年輕了許多,時光也仿佛又回到從前,回到我們同桌的時候。
淑梅,高中時我最好的朋友。從高一到高三,我們兩個沒有分開過,一直是同桌。中間有過矛盾,有過分歧,但是相互間還是友好相處的。課堂上,我們一起聽老師講課,一起寫作業(yè);操場上,我們一同嬉戲玩耍的身影依然在眼前。當年兩個人頭抵著頭,偷偷看課外書的情形仍然歷歷在目。而此時此刻,兩個人執(zhí)手相看,輕輕地一句你好嗎?頓時淚眼凝噎,心緒難平。記得當時大家都說我和淑梅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姐妹花,無論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中,都是被大家羨慕的對象。但是后來,正是我們兩個卻成了大家的意難平——高考時,大多數(shù)同學都上了大學,而我們卻雙雙落榜了。
二
這時有人叫打牌去,推辭不過,淑梅坐到了牌桌前,我因為不擅長,推辭了。在她的身后站了一會,聽著嘩啦嘩啦的洗牌聲覺得無趣,便走了出去,閑庭信步般的走到池塘邊,沿著青石小徑步入藕塘深處的涼亭。亭子里已經(jīng)有了人,我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側(cè)影。他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似乎在看著池塘里戲水的錦鯉,又似乎在欣賞眼前的荷花。我怕打擾別人的雅興,想要退出去,卻不想那人回過頭來——
我說,是你?
他笑了笑說,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難道你以為我不能來嗎?
我窘迫地說,我只是很意外,沒人說你要來的……
他說,我也是臨時決定的,幾十年沒有見到大家了,也很想念。
我說,是呀,幾十年了,大家都改變了許多,容顏,性格,等等。
他說,都說女人衰老得快,“朱顏辭鏡花辭樹”,可你還是那樣,歲月似乎真的很善待你,你依然是我心中的模樣。雖然少了當年的青澀,但多了一種成熟的韻味。
接著他又問道,你怎么樣,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說,我很好。
我問他,你呢,一定是春風得意吧?
他說,馬馬虎虎。最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最美好的時光也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下來,有時候覺得自己活得很迷茫,當什么都得到了的時候,反而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面對他的傷感,我無言以對。時過境遷,盡管當年意氣風發(fā)之時,兩個人相互愛慕,但最終還是橋歸橋,路歸路。我知道,他在官場上一直是春風得意,但為什么卻又如此傷感。我接不上他的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亭子四周一片葉片肥大的美人蕉,紅的、黃的花開得正好。那花,紅的熱烈,黃的嬌艷,白的清新,它們在陽光下驕傲地盛放著。有風拂過,似乎可以看到那些美麗而孤傲的靈魂,悠然走過它們的前世今生。我看著那些花,內(nèi)心深處忽然柔軟起來,溫溫潤潤的。
吃飯了。酒桌上,大家相互敬酒,相互回首往昔歲月,借著酒勁,說一些當年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曾經(jīng)的秘密落實到某些人時,那人便紅了臉,低下頭去,那情形,便是一切盡在不言中。若是大咧咧的男人,便舉起酒杯說,喝酒,喝酒。有的便說,悔不當初,但現(xiàn)在后悔也遲了,都已經(jīng)男婚女嫁,而同桌的你早就成為別人的新娘了。人們便轟然大笑起來,氣氛甚是熱烈。
大家在互相開著玩笑,李想忽然不識趣地說,我記得當年咱們班有幾對偷偷談戀愛的,但是后來也沒有在一起的,想想還真是遺憾。其中一對偷偷談戀愛,愛而不得的便虎視眈眈地瞪著他,佯裝憤怒地打著他。
也有人說,那是月老喝醉酒了,所以把他們腿上的紅線給解開了。這一句話更是讓很多人笑得東倒西歪,緩解了剛剛略有些尷尬的氣氛。
坐在我身邊的他便嘆了口氣說,想起那時候,還真是懷念?,F(xiàn)在我們都已過中年,同樣都為了生存而奔波著,雖然有過成功的欣喜,有過鮮衣怒馬的精彩、也有過衣錦還鄉(xiāng)的榮耀,但是刻在內(nèi)心深處的仍然是那時候的純真,永不忘記的仍然是我們的同學。
聽著這些話,我默默地看著他。心想,若干年過去了,他雖然有所改變,但依然是我過去的學長。那些年,那些情,依然在每個人的心中,成為揮之不去的最美風景。
三
坐在我右手邊的淑梅見我有些微醺,便說,你胃不好,少喝點酒。今日入伏,咱們這都有吃面的習慣,我給你點一碗面吧。大家都說,你們兩個還是那么好,想當初你們的感情就讓我們嫉妒。幾十年了,淑梅還是喜歡照顧你,這習慣竟然沒有改變。
是呀,幾十年了,時光流逝,可人的一些習慣還是沒有改變。即使青蔥不再,即使人到中年,那些以往都會銘刻在內(nèi)心深處。我和淑梅的情誼,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
夕陽西下,天忽然有些陰郁了,一陣風過,竟然簌簌地落起了小雨。大家都興奮地說,唱歌去,唱歌去。于是一行人離開了飯莊,開車駛進城里。
呼啦啦,涌進了名為“天上人間”的歌廳。喧鬧聲、音響聲立刻充斥著整個房間。
大家南腔北調(diào)地唱著、大聲地說笑著,還有一些人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聊著家常。一會,我忽然覺得室內(nèi)的空氣有些窒息,便招呼淑梅出去走走。
小城的夜晚很寧靜,街道上偶爾有車子經(jīng)過。一場小雨,頓時讓小城有了濕漉漉的感覺。我們兩個聊著,說著一些過往,說著眼前的聚會,說著參加聚會的人。我想,人的一生,或許是由許許多多的改變排列而成,而這些改變才有了如今大家的生活狀況。不管以前如何,現(xiàn)在,大家都很高興。雖然有的略有遺憾,但最好的就是有缺憾的美麗,因為,世上本就沒有完美可言。
路燈下,樹葉子上的雨滴被燈光反射,顯得晶瑩剔透,心里頓時充溢著從未有過的充實和滿足。同學,友情,是那么彌足珍貴。行走在這雨后的路上,街燈照耀著樹木、路面,再加上身后歌廳那美麗的名字,恍然覺得自己和淑梅走在童話般的美麗里。
親愛的同學,親愛的過往,遇到你們,是我最美的緣;遇見你們,便遇見了美好。見面時的一句“你好嗎”,勝過千言萬語。
時間,沉淀了往昔的歲月。當年少青蔥時那沒有約定的相遇,已經(jīng)成為美麗的傳說。那些青澀的笑臉,如今已布滿滄桑的痕跡。時間煮雨,歲月無情,走過了春天的青蔥,走過了夏季的喧囂,迎來了初秋的寧靜。而我們,也走過了含包怒放的青春時節(jié),迎來了絢爛多彩的人生之秋……
時至今日,那年的那次同學聚會已經(jīng)過去四年了。然而,那時的歡樂依然感染著我的心情,讓我時時記起。記起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總覺得應(yīng)該寫些文字,記錄下那時的點點滴滴,送給我親愛的同學們,送給我們美好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