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成為那道光(隨筆)
此夜,此時此刻已是三更時分,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只是因為天熱而心煩氣躁,更是因為有一種感動的情愫在我的心中沖撞、奔涌,讓我自恃古井無波的血液跟著燃了起來。
常聽身邊有些老師抱怨,現(xiàn)在的學生越來越難管了,父母寵,爺爺、奶奶溺愛。自律性不強。課堂聽講不專心,不想寫作業(yè)。有時故意頂撞老師,并以此為榮光,博同學眼球,同學之間更是一言不合就開罵,開打,無所顧忌,即使被老師看到了,他們也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老師去拉架勸說,相互毆打的兩個學生都以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理,沒道理的都是別人。老師們搖頭嘆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對于老師說的那些,我也感同身受,就像我不久前我也親身經(jīng)歷了類似的事情,讓人深有感觸。一次晚自習值班,正從一間教室門前走過,突然從教室里面“唰”一聲飛出來了幾本書,“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緊接著就聽到教室里吵鬧起來,忙進去查看,只見兩個男同學面紅耳赤,相互指著對方的鼻子已經(jīng)罵成一片,站在教室里剛入職的女老師手足無措,其他同學也沒有人去拉開他們,只是瞪著眼睛看熱鬧。
看到這里,我馬上把吵鬧的兩個學生領到政教處,剛到里面,兩個人相互指責,其中一個故意抖著腿,扭著頭斜眼瞪著另一個同學,一幅很是不屑的模樣。 經(jīng)過調查詢問,起因只是一個同學不小心把另一個同學的書撞掉到了地上,沒有道歉,另一個同學不樂意,于是就爭吵起來了。那幾本書也被撞書的同學當做憤怒的發(fā)泄物,從教室扔了出來,并引起了更大的沖突。經(jīng)過一番苦口婆心的調解,兩個學生認識到各自的錯誤,他們相互道歉認錯,握手言和,我就讓他們回教室了。
學生正處在青春期,情緒波動大,遇事很容易激動,稍有不順心,容易亂發(fā)脾氣,叛逆心強。一些學生組織紀律渙散,往往成為班級秩序的破壞者,各種麻煩的制造者,甚至在老師眼中一無是處。加上現(xiàn)在的學生嬌生慣養(yǎng),老師有時苦口婆心,也收效甚微。
那晚又是我在學校值班,住在寢室二樓上。剛下第二節(jié)晚自習教室里、樓道中、操場上,到處都是學生嬉戲聲和打鬧的身影。將近10點他們把陣地轉移到寢室樓上,房間里說話聲、嬉鬧聲、洗手間“嘩嘩”的水聲響成一片,走廊上穿著拖鞋的學生來來往往,真可謂人生鼎沸,熱鬧非凡。眼看到了就寢熄燈時間,可這些學生依然我行我素,我大聲提醒著,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我的聲音湮沒在他們的喧囂中,掀不起一朵浪花。
我來到每一個寢室前,把他們輪番教育了一頓,提醒他們20分鐘后如果還有人說話不睡覺。就讓他們到值班室站一個小時。
很快,20分鐘過去了,我挨個到每個寢室門口轉,聽到里面仍有說話聲,便使勁兒“咣當”一聲把門推開,里面的人可傻了眼,一下子都怔住了。這時我看到幾個同學手里都拿著書本,有的還在小聲讀書。有的趴在床頭小凳子上算題??吹竭@里我的態(tài)度緩和下來,告訴他們現(xiàn)在是休息時間,應該馬上上床休息,因為明天他們六年級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晚上休息好,明天狀態(tài)才能好,想學習是好事兒,可以明天起早到教室里讀書學習,幾個同學點頭稱是,說完這些我就走開了。
剛回到值班室沒幾分鐘,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孩子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老師快,快去看看,我們寢室一個同學磕著腿了,正坐在鋪上抱著腿哭呢?!蔽因v地一下坐了起來,快步跟著幾個同學來到他們寢室。此時已經(jīng)熄燈了,我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看到靠近門口上鋪一個同學正抱著腿背靠著墻在小聲的哭泣,那條腿因疼痛而微微地顫抖著。床下一溜兒站著五個同學,赤裸著上身,他們仰著頭,望著上鋪的同學,眼神中透著關切與不安。通過詢問了解到這個同學右腿膝蓋處之前受過傷,晚上睡覺翻身時不小心傷處又碰到了床邊的護欄。一時間疼痛難忍,就抱著腿在那兒哭了起來,幾個剛入睡的室友也被驚醒了。
我安撫他別緊張,并馬上聯(lián)系了他的家長,在我聯(lián)系學生家長的這段時間里,寢室的幾個男孩子迅速達成了一致,他們想到了冷敷理療的方法來處理傷處,幾個人跑到洗手間,輪流端來幾盆冷水,為那個同學的傷腿進行冷敷。等我再次走進寢室。一個男同學正在把水盆里浸濕的毛巾擰好,小心翼翼地敷到那個同學的傷腿上。另外幾個同學,也把自己的毛巾在水盆里浸濕。正打算換著為那個同學繼續(xù)冷敷。
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們的冷敷對傷處有沒有效果,但在等待家長到來的這段時間來中,這也許是他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治療方法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忙碌的樣子,我的心里深受感動??矗@就是我們農村鄉(xiāng)下的孩子,他們可能成績并不優(yōu)秀,在他們身上或許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在許多人的心里,他們不完美。但他們從父輩那里繼承下來的純樸,善良,真誠卻是深植于血脈之中千金難換的,在這里,我想為孩子們點一個大大的贊。
“來,把毛巾給我?!蔽艺f。一個同學把手中的毛巾遞給了我。接過毛巾我迅速浸在水里,擰了一下,走過去敷在那個同學的傷處,看著我,那個同學的腿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怎么樣?”我問?!昂茫枚嗔??!蹦莻€同學低著頭說。一時間,幾個同學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樣了,接下來,幾個同學很有默契地輪流把浸濕的毛巾交到我手里,再敷到那個同學的傷腿上,寢室里一種異樣的情感在流淌,一種美好的行為在傳遞。
十分鐘后家長到了校門口,在我下樓去接孩子家長的這段時間,幾個男孩子又小心翼翼地把受傷的同學從上鋪接下來,幫他穿上衣服和鞋子,其間一個男同學打著手電筒往樓下晃,在漆黑的夜間很是刺眼,我生氣地說:“大晚上你拿著手電筒在晃什么呀?” “要是他家長來了,找不到地方,看到這燈光就知道在這了?!彼f。嗯,好像還是這么回事,這小腦瓜還挺聰明,望著射向樓下的那束光,我感覺不再那么刺眼了,它不光照亮了遠處,也照進了我的心里,一剎那,我的心里變得亮堂起來。
送走家長和受傷的學生,并叮囑其他同學好好休息,我再次回到了值班室,心中久久難以平靜,那道光束始終在我眼前晃動。不曾想到我們的學生竟然如此可愛,“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币苍S他們的想法很稚嫩,也許他們的做法不妥當,但在自己舍友受傷的情況下,能夠第一時間站出來,竭盡所能的給予幫助。這也許就是患難見真情吧?在我看來,這種少年友情遠比充滿利益糾葛的成人世界要單純的多,真誠的多。
反觀我們對于學生的認識,我感到汗顏。之前我對他們的認識是膚淺和表面的,也是帶著有色眼睛的,愿我們能真正地蹲下身子,與學生平等相待,悅納他們的不完美。走進他們的心里去,成為透過他們心底的那道光,我們定會發(fā)現(xiàn)不一樣的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