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山川浪跡(散文)
結(jié)伴離家,任我山川浪跡。深入峻峰疊障的秦嶺,真乃“正入萬山圈子里,一山放過一山攔?!眮淼角貛X腹地太白縣黃柏塬鎮(zhèn)時,已顛簸得有點暈暈乎乎。同伴玩笑說:不花錢受點洋罪,就不知宅在家的安逸。我說:五岳尋仙不嫌遠,一生好入名山游,我和詩仙是同道呢。
半道上,還看見鐫刻在道旁石頭上李白的詩《古風(fēng)》:“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贝蟀驮诒P山公路上蜿蜒盤旋了五個多鐘點,若是騎驢或徒步,真不知得攀援多少時日。
在鎮(zhèn)上的天緣客棧落腳用餐,淳樸能干的老板娘笑盈盈地等著為客人們斟茶掌勺呢。山里農(nóng)家樂的飯實在、可口,無論是鮮筍炒臘肉、土豆燉雞塊,還是涼拌灰灰菜、酸辣土豆絲,十菜一湯都很下飯,基本上碗凈盤光,人人吃得長了精神。
聽說去核桃溝的原始森林觀光,大家急吼吼地又上了車。深山里只要天上有云,就會落雨。走進核桃坪原始森林景區(qū),第一感覺就是濕潤、清涼,幽寂。樹干、石頭、青磚鋪就的甬道邊,都長滿了青苔,林間的樹木大都是秀拔參天、爭高直指碧空,有些松樹樹齡已超過三百年,虬龍躍空的氣勢,很有“樹大爺”的風(fēng)范。老藤纏樹,枯木生菌,石生蒼苔,是原始森林的三大標志。一條溪澗亂石布陣,翡翠色的水面升騰起氤氳水霧,儼然仙氣飄飄。據(jù)說從這里徒步穿越十千米左右的原始森林,就可到達佛坪的老縣城。在林間、溪畔逗留、徜徉,旅途的風(fēng)塵已被這天然氧吧滌除得一干二凈。
晚上住在農(nóng)家樂的小旅館中,盡管天空陰云游弋,我們依然游興不減。在幽暗的夜色中,又結(jié)伴在黃塬鎮(zhèn)上閑逛。一個鎮(zhèn)子,兩條街,主街小客棧、小商鋪林立,鎮(zhèn)政府、學(xué)校、公安、醫(yī)院、野生動物救助站,社區(qū)廣場等一應(yīng)俱全。隱約看見有客人在茶樓上吃茶談天,能聽到步行街隨風(fēng)飄蕩在風(fēng)中的二胡聲,輕音樂的旋律和青年的歌聲,空氣中混合著啤酒、烤肉味和各種花木的氣息,同幾百公里之外的燥熱暄囂的平原市井相比,這里的煙火氣息更沖淡、平和、幽靜、朦朧。
清晨,我們再去鎮(zhèn)上游逛。被群山俯圍的黃柏塬鎮(zhèn)文化步行街,撩開晨霧的紗衣,它的美,就像一軸被霞光點染的山水畫一樣,緩緩鋪展開來。我們?nèi)淼母泄?、相機、都為之張開了眼睛?;彝?、白墻、紅廊柱、木格窗,一幢幢精巧別致的農(nóng)家客棧沿街東西布列,綠樹、鮮花、竹叢、葡萄架,風(fēng)景樹房前宅后映襯,街中心地帶是小橋、流水、亭榭、雕塑、皆是依地勢迤邐而走的園林構(gòu)建,拾階而上的卵石小徑縱橫交織,能聽到蛙鳴雞唱風(fēng)吟,能看見憨笑的熊貓小像蹲坐在草地上,萌萌地看閑居的人打太極。月季、繡球、百合、吊鐘、合歡、睡蓮,在晨光中爭妍斗艷,綢帶似的霧嵐逗留在山腰,山脊上鋪滿了金色的陽光,天空是水洗過的藍水晶,稱這里是夢幻古鎮(zhèn)小江南,一點不過譽。漫步在古樸的街市上,吹著鎮(zhèn)上清涼的風(fēng),真不想是個過客。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
有“小九寨”美譽的大箭溝,依然藏在秦嶺密林中。坐景觀車在蓊郁的山道上疾馳,那撲面的翠色涼風(fēng)尤為颯爽。沿著木棧道下到河灣處,一川的碧水中臥著形態(tài)各異的巨石,翹首回望,那一川活水好似從青山聳峙白云飄飛的天河而來!河道開闊平緩處,水是溫婉的綠玉色,河道逼仄處,急湍奔流,飛珠濺玉,激起雪浪朵朵,落差大的水域形成了飛瀑深潭,有的潭水如墨玉鋪疊,有的潭水如松色綢緞,清幽柔媚中藏著粗獷無堅不催的力量。河床被流水沖刷切割出了百態(tài)景觀:或平緩如床,或嶙峋如峰,或像石屏石筍,映襯著天光樹影水色,黃綠橙褐,十分絢麗澄澈。這么好的水質(zhì),是大自然饋贈于人類的寶藏,它滋養(yǎng)著千山萬壑的生命,也養(yǎng)育著山外幾千萬人口的都市。秦嶺有七十二峪之稱,每條峪都流淌著溪河。這些溪河的源頭,可能來自一眼泉,來自峰頂積雪。水在流動、匯集、挾裹中壯大,百川東到海是它的歸宿,途中它們消融、潤澤,以不變的流淌,向下,向外,為大地輸送著生命之源。水真是秦嶺的血脈,秦嶺的精魂啊!
沿棧道依河灣漫步,賞泉水激石,聽飛禽啾啾,觀箭竹森森、藤蔓纏絡(luò),心里的煩俗躁氣早已滌除凈盡?!八膳派矫媲е卮?,月點波心一顆珠?!贝藭r,真想幻化成這大箭溝里的一尾魚,一只鳥,自由自在棲息在這山水畫卷中,任我山川浪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