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七月雨(散文)
六月,提前把七月伏天的酷熱給預(yù)支了。近一個月的高溫和干旱,讓人愁個半死。畢竟農(nóng)耕是要按節(jié)氣進行的,什么時間干什么活,耽誤不得。所以,莊稼人看著天氣預(yù)報,哪怕稍稍有一點希望或一陣雨,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田間開始搶種。
靠天吃飯的他們有一個信念:這是老天爺啊,萬一過兩天就下呢,萬一可以呢。是啊,老天爺可以任性地捉弄他們,他們卻毫無辦法??墒?,“萬一”沒有來,老天爺絲毫不留情面,他們迎來的依舊是熱得發(fā)白的太陽。搶種的莊稼要么剛剛露頭就被曬干,要么根本就沒有長出的機會。莊稼人心都要碎了,是啊,一袋袋的種子撒到地里,迎來的不是豐收的希望,而是無盡的絕望。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酷熱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農(nóng)人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期盼。千百年來,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不怕澇只怕旱的土地上的莊稼人,他們在大自然面前學(xué)到的是:必須心存希望,不到最后絕不放棄。憑著這份信念,等待著天降甘霖。
就是這樣一天一天地熬到了七月,熬進了伏天,預(yù)期的酷暑也沒有按照往年的規(guī)律如期而至,相反,期盼許久的雨卻來了,并且一場接著一場,下個沒完沒了,老天爺真會開玩笑!久旱的土地這次終于喝了個飽。村莊邊的樹木經(jīng)過洗禮后無比精神,農(nóng)農(nóng)人也舒展開了眉頭,爭分奪秒地開始了新一輪的搶種。要知道,這個時候早上兩三天或者晚上兩三天差別就會很大。之前沒有種上的,還有需要補苗的,總之,家家戶戶的勞力都出動了,田間地頭都是勞作人的身影,即使勞累卻感到無限滿足,是啊,希望讓人充滿力量。
沒過幾天,小苗兒露出了頭。站在地頭,麥茬地里迎著的一絲絲綠,真是惹人喜愛。為了多收一些,他們不顧酷暑,精心地在田間一點一點除草、施肥,經(jīng)常忙到太陽落山才肯摸黑回家。他們的彎腰耕作的身影和暮色斜陽融合在一起,瞬間,有了耀眼的光芒。
莊稼人盼的不就是一個豐收嗎?
這時候,如果哪個淘氣的小孩一不小心跑到地里玩耍,一定會被毫不留情地一頓吆喝的。孩子不知道,每一顆秧苗都灑滿了莊稼人的汗水啊,無比寶貴。
盡管,他們對待莊稼幾乎到了虔誠的地步,可是老天爺絲毫沒有惻隱之心,還是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任性行事。在僅有幾天的和風(fēng)細雨后,又開始醞釀起新的游戲。
明明中午太陽還發(fā)著刺眼的光芒,樹葉紋絲不動,逼得莊稼人只能乖乖地待在屋里避暑,可是,沒過多久,烏云密布,狂風(fēng)大作。哪吒遮日的景象成了人間實景,傾盆大雨伴著電閃雷鳴就從天而降。短短幾分鐘,街道已經(jīng)變成了湍急的河流,電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了。夏日的六點,悶熱無比,只能靠蠟燭借取光明了。老莊稼人說,這種雨叫歪雨,是來毀壞莊稼的??墒牵褪沁@樣的雨,竟然落了兩個小時才漸漸停下。
雨還沒有停穩(wěn),彩虹就掛在了半空,快要落山的太陽抓住最后的時機放出萬丈光芒,照亮了西邊的天空。天亮了,在快要黑的時候。隨后,太陽隱入山后,躲進云層,將整個天邊染成一片紅海,與最后一抹藍天爭相斗艷,蔚為壯觀。讓人不禁驚為嘆之,駐足觀看,幾乎忘了就在剛剛,它才剛剛上演了一出歪雨。
原以為隨著夜幕的到來,這場鬧劇也將隨之結(jié)束,寧靜也將重新回歸,畢竟白天已經(jīng)鬧夠了??墒?,莊稼人并不知道,更大的挑戰(zhàn)還在后邊。
午夜十二點,剛剛?cè)胨痪玫娜藗?,突然就被窗外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和著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給驚醒了。怒吼的風(fēng)仿佛想要撕碎一切,閃電雷聲接踵而至,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閃電劃開,伴隨著雷聲狂轟濫炸,然后,雨滴變成了冰雹,狠狠砸向晃動的窗戶。此刻,房間里更顯靜謐,除了屏住呼吸靜靜等待,等待一切降臨,等待一切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風(fēng)漸漸息了,雨也漸漸小了,莊稼人才開始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伴隨著黎明的到來,太陽再次回到人間,碧空如洗。莊稼人來到院子,走到田地,看著一片片東倒西歪的莊稼,看著一道道被暴雨沖刷成溝壑的田地,他們沒有抱怨,只是淡淡嘆息了一句“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然后,默默地試圖去扶起那再也無法直立的樹苗。
是啊,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這就是生活啊,期盼著美好,卻又要迎接時時到來的風(fēng)雨。拼命地耕種,卻不一定就會滿載而歸。絕望哭泣時,卻又看到了希望的光……
莊稼人懂得無須抱怨,不必難過,不需回頭,帶上經(jīng)歷給予的財富,向前走。唯有這樣,人生才能遇到更好的風(fēng)景和更為有趣的靈魂,才能讓我們短暫的生命變得豐富多彩,如這變幻莫測的天氣,如這一望無垠的大地啊。
望對照原文,一字一句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