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被人感謝的快樂(散文)
快樂是人們精神上的一種愉悅,更是一種心靈上的滿足,它是由內而外感受到的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世上的快樂有好多種,通常有欲望的快樂、專心的快樂、感覺的快樂和智慧的快樂。而我覺得曾經兩次被人感謝的快樂,如膠似漆般地深藏心底,永不褪色。
最先被人感謝的故事發(fā)生在我15歲那年的春天。
那年我在興化縣海河公社孫家窯中學(初級中學)上初二,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我興沖沖地準備回家吃飯,這時化學任課老師劉永泉將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在去找劉老師的路上,心里直泛嘀咕“我上課沒有交頭接耳,難不成昨天的化學考砸了……”恍惚間,來到了老師的面前,并沒有出現(xiàn)他那嚴肅冷峻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笑意盈盈,開心地告訴我“許佳榮你知道嗎,你化學考了個滿分,全班第一。哈哈哈!”
這個成績對我而言,確實破天荒。因為我偏科嚴重,喜歡語文歷史政治,對數(shù)理化興趣不高,那曉得化學考試竟然爆出冷門。在劉老師的褒獎聲中,我飄飄然地往三里開外的家中八尺溝大隊走去。
往八尺溝要路過孫家窯供銷站和輪船碼頭。由于錯過了與同村同學一起回家吃飯的時間,我一個人加快腳步快跑。正要通過碼頭時,忽然,一個黑色的人造革的小包躺在路中央,連忙上前撿了起來。小包做工精致,在那時不失為奢侈品,讓人愛不釋手。我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只見里面是一大摞子票證,有飯票、豆腐票、卜頁票、油票、糧票還有肉票,上邊都蓋著“泰州化肥廠食堂專用章”,再一看,包里有一本紅色的工作證,主人名叫徐學義。
撿到東西交給失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想現(xiàn)在吃飯光景,一時也遇不到失主,不如帶回家去,因為父親是大隊支書,肯定知道人家住在哪兒。于是我腳步輕盈地往家趕。
到了家,早過了吃飯時間,我邊盛飯,邊把人造革小包交給父親。父親一看,笑著告訴我“你知道,里邊的飯票、糧票和副食票,夠徐學義吃半年了。要是這些沒了,他還不急死!這樣,下午我到劉家舍大隊去,交給他的父親!”
聽了父親的話,我非常開心,蹦蹦跳跳地上學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正吃早飯時,家中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位是失主徐學義,陪同他的是他的父親。一進門,父子倆就拉著我父親的手,連聲說“許支書,感謝你家小二子拾金不昧!”原來,在泰州化肥廠工作的徐學義趁廠里設備檢修放假,于是乘輪船下了孫家窯碼頭,看望在供銷站上班的大哥徐學仁,可能帶的東西多,將裝有各種證件的人造革小包遺失了。
遺失了不打緊,可當時是計劃經濟年代,沒了飯票、油票、副食票,那還不喝西北風去。小包掉了,徐學義猶如丟了魂似地。正當他手足無措時,我的父親送去了他遺失的東西。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他特地到公社所在地的北芙蓉飲食店,請做大餅的王大河師傅訂做了10只燒餅,作為感謝的禮物。
我咬著又脆又舒的燒餅,心里樂開了花:拾東西交給失主,還有燒餅吃,值了!下次碰上,還這么做!
再碰上被人感謝的時候,已是高中畢業(yè)之后的1982年。這是一個酷暑難熬的夏日傍晚,正在熱戀中的我每天下班從單位往女朋友家趕去。路上行人稀少,只聽見知了煩躁的叫聲。在磚瓦廠轉彎的角落處,一沓子人民幣映入眼簾。
我趕緊撿起,清點了一下正好80元。那時一般工作人員月工資也不過24元上下,80塊錢算是一筆巨款了。說實話,正處在戀愛期的我真的需要錢,可想到失主焦急的情景,拾金不昧的念頭再次占據(jù)上風。于是我沿途尋找失主,邊找邊詢問“誰掉了錢了?”五里路的路程走了40分鐘,也未能碰到失主。
我失望地來到女朋友家剛剛坐下喝口水。不一會兒,一位戴著近視眼鏡,佝僂著腰,年近60的老者找上門來。老人名叫紐志寶,是公社聞名的“花匠”師傅。他先后生養(yǎng)了六個子女,大女兒出生就是個智障兒,生活的重擔壓在紐師傅一個人肩頭。因此他除縫紉手藝外,還常年奔走各村扎紙房子,以賺取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費用。
原來南秦大隊一戶姓王的人家為已故的父母做“喜齋”,邀請紐師傅上門扎紙房子,談好了價錢80元。紐師傅連續(xù)三天閉門不出,起早帶晚,加班加點,終于完成了任務。在王家喝了完工酒后,拿了工錢,喜滋滋地往家里走。
走到磚瓦廠煙癮上來,掏支煙解乏,不小心工錢也掉了卻渾然不知,等到家時,才發(fā)現(xiàn)80元不翼而飛。一路找尋,一路打聽,得知我撿到一沓子現(xiàn)金后,尾隨而至。得知紐師傅的來意,他說出了錢的總數(shù)和張數(shù)完全吻合后,現(xiàn)金完璧歸趙。紐師傅伸出裹滿膠布、布滿老繭的粗糙雙手握著我的手,布滿血絲的雙眼里含著淚水,哽咽著說“謝謝!”
40年前的這一幕鐫刻在我的腦海里,難以忘卻。兩次被人感謝的快樂,一直伴隨著我,環(huán)繞著我,激勵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