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關(guān)于讀《西游記》的幾點認識(作品賞析)
明萬歷二十年(1592年),金陵的世德堂刊刻了《西游記》,從此一部引人注目的名著誕生了,歷經(jīng)400多年,經(jīng)久不衰,并且影響了全世界,至今仍然是人們喜歡的作品?!段饔斡洝肥侵袊衲≌f的經(jīng)典之作,達到了古代長篇浪漫主義小說的巔峰?!段饔斡洝纷詥柺酪詠碓诿耖g廣為流傳,各式各樣的版本層出不窮。明代刊本有六種,清代刊本、抄本也有七種,典籍所記已佚版本十三種。鴉片戰(zhàn)爭以后,大量中國古典文學(xué)作品被譯為西文,《西游記》傳入歐美,被譯為英、法、德、意、西、手語、世(世界語)、斯(斯瓦西里語)、俄、捷、羅、波、日、朝、越等語。一部作品能夠產(chǎn)生這樣大的影響,實屬罕見。
可是這部作品的作者在刊印時已經(jīng)離世10年了,生前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作品會有這樣的成功,會有這樣大的影響。作者沒有享受到自己作品成功的喜悅,也沒有享受到刊印給他帶來的收益。他的子女后代也沒有得到這樣的享受。
《西游記》描寫了一個猴子——孫悟空,不滿現(xiàn)狀大鬧天宮,幾經(jīng)磨難,后皈依佛門,在觀音菩薩的安排下,拜唐僧為師,與八戒、沙僧和白龍馬一起,西行取經(jīng),歷經(jīng)艱險,降妖除魔,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難,終于到達西天取到了真經(jīng),完成了如來送經(jīng)目的和唐太宗李世民取經(jīng)的愿望,最終五圣成真。該小說以"玄奘取經(jīng)"這一歷史事件為藍本,經(jīng)作者的藝術(shù)加工,深刻地描繪出明代的社會狀況,同時流露了作者寫作的意圖。
一、關(guān)于四大名著的起源
“明代四大奇書”的說法,它的提出最初是書商們的商業(yè)行為,再后紅樓代替金瓶梅成為“明清四大奇書”,四大奇書至此定型。“四大名著”做為是“四大奇書”的現(xiàn)代說法,時間自然不會早。因此,現(xiàn)在“四大名著”(四大奇書)的提法是在《紅樓夢》成書之后。但又有人考證,“四大奇書”的說法應(yīng)在明末清初就確立了。李漁曾在為醉田堂刊本《三國志演義》作序稱:“馮夢龍(1574—1646)明朝文學(xué)家、思想家、戲曲家。亦有四大奇書之目,曰三國也,水滸也,西游與金瓶梅也……”可見,至晚明馮夢龍已經(jīng)有四大奇書的提法了,李漁說,以“第一奇書”冠三國而出版,則大概明末清初之際,“四大奇書”的提法已得到相當(dāng)?shù)墓潭ㄇ伊餍虚_來了。但無論怎樣,“四大奇書”這一提法是“四大名著”的初版,這一點應(yīng)該確定。就目前搜檢的情況看,四大名著一詞最早出現(xiàn)在1919年。這一年的2月14日,《申報》開始刊載求古齋書帖社的廣告,號稱“四大名著特價六折”,是對《廿五史彈詞》《隨園詩法叢話》等四本書的宣傳廣告。期間關(guān)于四大名著的說法很多,直到1982年,才逐漸將《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紅樓夢》確立為公認的四大名著。
二、關(guān)于《西游記》作者的爭論
這是因為明朝金陵世德堂在刊印出版的《西游記》的時候,并沒有作者署名。出版商自然就省了一筆稿費支出。《西游記》最早版本名為《西游釋厄傳》,現(xiàn)存明刊百回本《西游記》均無作者署名,引起綿延400年的《西游記》作者之爭,期間候選人有周弘祖、丘處機、李春芳等數(shù)人,直到清代學(xué)者吳玉搢把吳承恩推上歷史舞臺,后得到魯迅、胡適的認可,才有《西游記》作者是吳承恩一說。為什么《西游記》的作者不署名,可能擔(dān)心其思想傾向惹朝廷不滿,遭文字獄引來殺生之禍。明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三月,朱元璋發(fā)布文告:“在京軍官軍人,但有學(xué)唱的,割了舌頭。倡優(yōu)演劇,除神仙、義夫節(jié)婦、孝子順孫、勸人為善及歡樂太平不禁外,如有褻瀆帝王圣賢,司法拿究?!睍r隔22年,永樂九年(1411年)七月一日,朝廷又頒布了更加嚴厲的命令:“今后人民、倡優(yōu)裝扮雜劇,除依律神仙道扮、義夫節(jié)婦、孝子順孫、勸人為善及歡樂太平不禁外,但有褻瀆帝王圣賢之詞曲、架頭雜劇,非律所該載者,敢有收藏、傳頌、印賣,一時拿送法司究治。奉旨:‘但有這等詞曲,出榜后,限他五日都要干凈,將赴官燒毀,敢有收藏的,全家殺了。’”如此政治高壓和嚴酷的文化政策,可見文人寫作心態(tài)。
小說在封建社會的文學(xué)中的地位不是很高,在文人眼里甚至不入流,遠遠沒有詩詞在人們心目的地位,因此,我們在很多古典名著中常有:有詩為證……有的名著常常在章回的開頭有一首詩或詞,在章回的結(jié)尾有一句詩詞結(jié)尾。這幾乎成了格式化了。如《西游記》……因此寫小說大多是唱本、評話,是唱給基層百姓聽的,因此這些作品不是陽春白雪,往往是下里巴人。大多得不到上層文人的欣賞和肯定,因此作者并不重視著作權(quán)。
在《金瓶梅》之前的小說,幾乎不是小說家獨立創(chuàng)作的,而是由多個作者集體的創(chuàng)作,因此很難說清楚作品的原創(chuàng)作者是誰。
三、《西游記》與宿遷
《西游記》六十五回、六十六回寫了一個故事,唐僧師徒西天取經(jīng)遇到“小雷音寺”,唐僧要進寺拜佛。悟空觀該禪寺瑞靄中有陰氣,不同意唐僧進寺拜佛。唐僧曾經(jīng)發(fā)誓,見寺燒香,見塔掃塔,見佛拜佛,執(zhí)意進寺,結(jié)果悟空被一副金鐃合在其內(nèi)。唐僧、八戒、沙僧隨之被抓。
情急之中悟空念“唵藍靜法界,乾元亨利貞”的咒語,調(diào)來天兵天將忙了一夜,無人能救。最終是亢金龍利用尖角插入金鐃狹縫中,將悟空帶出。悟空把金鐃打碎。
小雷音寺妖主黃眉老妖與悟空、二十八宿等天兵天將打成一團,最終黃眉老妖用白布搭袋將二十八宿裝入其中。將唐僧、八戒、沙僧懸梁高吊,白馬拴在后邊。諸神俱綁縛地窖內(nèi),封了蓋鎖。悟空逃脫后,到武當(dāng)山參請蕩魔天尊,解救唐僧、八戒、沙僧、天兵等眾。武當(dāng)祖師因沒有玉皇大帝旨意,不敢擅自前往,派龜蛇二將并五大神龍等前去助戰(zhàn),同樣被黃眉老妖白布口搭袋裝入。
艱難之際,日值功曹受菩薩旨令,暗中護佑唐僧,告訴悟空到“南贍部洲盱眙山蠙城,即今泗州是也”,那里有個大圣國師王菩薩,神通廣大。孫悟空縱起筋頭云,直奔盱眙山。盱眙山南近江津,北臨淮水?;春觾砂?,人如蟻陣往來多,河上船似雁行歸去廣。此處風(fēng)景遠比泰嵩衡華秀,堪比仙境若蓬瀛。
悟空過淮河,入蠙城,到大圣禪寺山門外,見殿宇軒昂,長廊彩麗,還有一座寶塔更是雄偉崢嶸。大圣國師王菩薩神通廣大,因時值初夏,淮水泛漲,擔(dān)心新收了水猿大圣作怪。派小張?zhí)訋膶⑶叭ブ鷳?zhàn)。小張?zhí)釉婢游魍亮魃硣?,是沙國王兒子,學(xué)成不老長生訣,如今靜樂蠙城,揚名大地。卻被黃眉老妖嘲笑,王菩薩和你小張?zhí)?,也只能降服淮河水怪而已,怎么千山萬水前來送死。小張?zhí)哟笈瓗ьI(lǐng)四將與老妖博斗,結(jié)果也被黃眉老妖的白布袋裝進。
孫悟空萬般無奈之際,遇到東來佛祖——南無彌勒佛,將黃眉老妖降服。原來,黃眉老妖是彌勒佛面前司磬的黃眉童兒,假佛成精,那白布搭袋是彌勒佛的后天袋子——俗名人種袋,武器狼牙棒是敲磬的槌子。
這個故事,給我們提供了以下幾個信息。
一是泗州盛產(chǎn)珍珠。蠙即珍珠,蠙城即泗州。這個信息是其他歷史資料中很少見的說法。根據(jù)珍珠生長的條件,說明泗州地理條件優(yōu)越,靠近淮河,水域遼闊,水資源豐富,同時氣候濕潤溫和,適合珍珠生長,從而盛產(chǎn)珍珠。古時,人們對珍珠是非常喜愛的,不僅是高級裝飾品,而且認為是上天賜給人們寶物,同時還有美容治病等多種功效。泗州有蠙城之美譽,可見城市經(jīng)濟發(fā)展具有一定水平,且具有較高社會影響力和社會地位。
二是泗州是佛教圣地?!端捱w市志》載:“唐代泗州州治建于宿豫時,曾出土一塊香積寺古碑和一座金佛像。人們稱佛像為‘燃燈古佛’,僧伽大師認為是‘普光王佛’,唐中宗(710年)時在此復(fù)建普光王寺。唐朝時期,境內(nèi)佛教十分興盛,泗州建大圣寺,僧伽大師又號泗州大圣,名聞遐邇?!笨梢姟段饔斡洝防锏拇笫ザU寺就是普光王寺,大圣國師王菩薩就是泗州大圣僧伽(qie)和尚(628—710年),唐中宗尊為國師。宋太宗加封“大圣”謚號,后世尊為“大圣菩薩”,又稱“泗州大圣”。李白嘗為作《僧伽歌》。蘇軾于熙寧四年(1071年)赴杭州任通判,路過泗州作《泗州僧伽塔》,說出了僧伽塔的影響力,更有一番對佛祈禱的感悟。僧伽與唐玄奘幾乎是同一時期的高僧?!段饔斡洝钒雁糁荽笫鴰煹牡匚粚懙帽日嫖浯蟮圻€高,可見明代民間對泗州大圣僧伽和尚的信仰極高。
根據(jù)歷史資料記載,泗州城,最有名的建筑當(dāng)屬普光王寺,始建于唐貞觀五
年(631年),比唐咸通四年(863年)始建為普陀山觀音菩薩道場,早232年。僧伽和尚卒京師葬泗州,唐中宗建塔供養(yǎng)。“僧伽塔”多次毀壞,貞元十五年(799年)由僧澄觀重修,塔高300尺。僧伽和尚被認為是觀音菩薩的化身,成為民間膜拜的泗州大圣。宋代普光王寺成為全國五大名剎之一。1680年,泗州城被淹沒后,僧伽塔成為露出水面唯一建筑物。難怪《西游記》對泗州大圣禪寺的寶塔作了濃墨重彩地描寫:插云倚漢高千丈,仰視寶瓶透碧空。上下有光凝宇宙,東西無影映簾櫳。風(fēng)吹寶鐸聞天樂,日映冰虬對梵宮。飛宿靈禽時訴語,遙瞻淮水渺無窮。泗州僧伽塔不在了,如今宿遷天河塔坐落在三臺山國家森林公園里,宋代建筑風(fēng)格,八角九層,高66米、海拔120米,號稱宿遷乃至蘇北第一高塔。兩塔雖然沒有直接聯(lián)系,卻存在“基因”傳承。普光王寺不在了,如今宿遷全市還有真如禪寺、極樂律院等24個主要寺院。
三是《西游記》描寫的泗州無論是從地理位置,還是從具體場景看,都是明中期的泗州,而非唐初的泗州;是治在臨淮的泗州,而非治在宿豫(鄭樓)的泗州?!段饔斡洝沸≌f的歷史背景則是唐朝貞觀十三年(公元627年)至二十七年(實際貞觀只有二十三年)。泗州始建于北周宣帝大成元年(579年),州治與宿豫縣治同城(今宿城區(qū)鄭樓)時間長達156年(579—735年)。唐初的泗州并不靠近淮河、盱眙。唐開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因水患泗州從宿豫南遷于臨淮縣。泗州經(jīng)歷1333年,在宿遷境內(nèi)1101年(泗州治所在宿豫縣156年)?!段饔斡洝防铮ㄌ曝懹^十四年至二十七年)描寫的泗州(蠙城)靠近淮河、盱眙,明顯是明朝的泗州,是治在臨淮的泗州。根據(jù)唐朝大臣、書法家李邕的《大唐泗州臨淮縣普光王寺碑》,可以明確《西游記》里大圣禪寺在臨淮縣與蠙城(泗州)同城。
關(guān)于泗州起源何年,與泗州有“血緣”關(guān)系的5個地方的志書卻有不同記載?!痘搓幨兄尽罚ㄉ虾?茖W(xué)出版社,1991年版)記載:“南朝陳宣帝太建十一年,吳明徹兵敗,淮南北地皆入于周,周改原齊東楚州為泗州,仍治宿豫,泗州之名始于此?!碧ㄊ荒昙垂?79年?!端捱w市宿城區(qū)志》(江蘇人民出版社,2019年12月版)記載:“陳太建十一年(北周大成元年,579年),地入北周,北周改陳安州為泗州。仍置宿預(yù)郡,宿預(yù)縣屬之?!薄躲艉榭h志》(江蘇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記載:“北周宣帝大成元年(579年)并入朱沛入高平改為泗州,治宿豫,轄徐城、夏邱等7縣。泗州之名始于此?!薄端捱w市志》(地方志出版社,2019年12月版)記載:“靜帝大象二年(580年)東楚州更名泗州,治宿豫。‘泗州’之名自始此始。”《宿遷市宿豫志》(中華書局,2014年9月版)記載:“北周宣政元年(陳太建十年,578年)陳將吳明徹敗,地入北周。北周改齊東楚州為泗州。仍置宿預(yù)郡,宿預(yù)縣屬之?!?br />
三個地方志認為泗州之名始于579年,一個地方志認為578年,一個地方志認為580年。筆者查閱《辭海》《資治通鑒》《二十四史》等有關(guān)權(quán)威資料,傾向泗州之名始于579年。
令人欣慰的是《淮陰市志》《宿遷市志》《泗洪縣志》《宿遷市宿豫志》《宿城區(qū)志》均一致記載735年泗州移治于臨淮縣。
四是念咒語也是宿遷信佛者普遍做法。漣水縣志載:“民謠曰,沭陽財主宿遷廟,泗陽姑娘嫁人不坐轎,漣水討飯上學(xué)校?!迸f時宿遷寺廟較多,佛教多屬凈土宗、禪宗和律宗,當(dāng)?shù)匦叛龇鸾痰纳颇行排蠖嗄睢澳蠠o阿彌陀佛”或“阿彌陀佛”,也有念“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澳蠠o”是尊敬的意思。“阿彌陀佛”是西方極樂世界佛主名,常念此咒語,大意可以離苦得樂,死后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享受快樂生活。常念“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大意可以清除六種煩惱,放下浮躁,增長智慧,與佛融合,功德圓滿。總之佛教咒語是一種精神寄托,寄托人們的向往和愿望。
悟空的咒語“唵藍靜法界,乾元亨利貞”,大意是美麗的蓮花,讓我們功德圓滿;一切發(fā)展順利。當(dāng)然具體分析,每個字都有含義。奇怪的是,悟空的“唵藍靜法界”用的佛教術(shù)語(意思是美麗的蓮花,讓我們功德圓滿)?!扒嗬憽笔恰兑捉?jīng)》乾卦的卦辭(意思是一切發(fā)展順利),這在邏輯上是講不通的。
為了避免感染新冠肺炎,這幾天宅在家,翻翻書,寫寫文章,也是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