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觀花(隨筆)
看“觀花”這兩字,便知道我要寫的可能不那么細膩。
什么花開在幾千米上裸露的懸崖?我想起了鴻雁……我們一起去拉薩的幾日,我一個字都沒往出蹦,那是三次西藏之行中唯一一次朋友陪著,應該要紀念一下。
去遠方緣于逃離心態(tài),我們兩個女生都屬于那種老想往外跑的性子,一個人跑不過癮,后來索性兩個人跑。周邊大小景踏了個遍,于是她開始盯上了我的西行。
當然,我也忽悠了一下她,兩個人樂呵呵地殊途同歸。當時的銀川三月,天氣冷冽異常,夜半直達西寧的火車在站臺靜靜候著,大廳內(nèi)游客寥寥,空曠的感覺濃烈,似乎有思鄉(xiāng)的錯覺。
每次出遠門,總有這種錯覺,一個人的時候更甚。這應該是每個人寄托的根,不至于自己跟個浮萍一般,盡管我常常想浮萍又能如何呢?飄得遠,看得多。
火車在深夜中一路向西,大多數(shù)人都在熟睡,只有我們兩個趴在窗戶上朝外看了又看,城市的光點逐漸隱沒在無盡的漆黑中,我想著黑暗下應該也是無窮的荒野,大風砂石,揚塵四起。只是我過分喜歡這種荒涼,如果可以,我都愿意在荒野中建造一座房子然后住在里面。
鴻雁不喜歡我這種想法,她是體驗派。直至凌晨,我們才睡去,馱著我們的鋼鐵長獸疾馳在荒漠中,一覺醒來,應該就到西寧了。
西寧至拉薩,大概是一天一夜的路程,有氧綠皮火車,格外親切。換乘之后,需要填一份所謂的“生死狀”,畢竟西藏海拔高,容易缺氧變傻子。鴻雁穿著我送的雙袖有著精美龍身刺繡的衛(wèi)衣,襯得她格外好看。我說要給她拍一張,又不知哪里來的一枝紅玫瑰,干脆送玫瑰,拍美人,誰知這小妮子害羞,于是乎就留下了玫瑰和一張雙手捂得嚴嚴實實的臉。
蜿蜒長路,晝夜交替,外面的景色從一馬平川的荒蕪,到雪山林起的震撼,更有時隱時現(xiàn)的牦牛群從眼前飛過,真是富饒迷人的生態(tài)。如果一個人,可能一路是發(fā)呆的狀態(tài),沒想兩個人依舊如此,托著腮望著窗外發(fā)呆,然后拿著相機咔嚓咔嚓亂拍一氣,一路上有了寄托,不似那么傷感。
這才想起,一個人走遠方的時候,看似自由,實際是傷感的,將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天地,無所畏懼,卻總想著有個同道者。
“你真是個矛盾的人。”鴻雁說。
“好啦,有人接?!辈磉^話題,帝國來接,拉薩的天通透異常,內(nèi)地應該是永遠見不到的藍,同時如果不戴個帽子的話,不出一個小時,得變成包公臉。
第二日,去參觀布達拉宮,這座舉世無雙的宮殿,我們都是第一次進去,不過作為一座佛教圣殿,我們兩個實在知識儲備堪憂,一路跟著導游走馬觀花。不過里面的金身佛像,佛經(jīng)卷軸,精美的壁畫還是印象深刻。
到底是一個強盛的王朝遺跡,歷史已經(jīng)揉碎在歲月里,給人類以燦爛的文明。然后是八廓街,兩人一前一后,轉(zhuǎn)了好幾圈,腰酸背疼。然后坐在廣場前的長椅上看行人,熙熙攘攘,跪拜叩首,各色穿著,天南地北。
鴻雁說:“每個人都是一個悲歡的故事。”
我覺得是。我們都是俗人,做不了朝圣者。
晚上,去遠處半山腰的露天劇場看《文成公主》,記得去之前帝國一再叮囑,要穿暖和,說是冷。我們愣是沒信,劇場里為什么冷,實在不能理解。
去了之后,我理解了,誰也沒告訴我這是個露天的啊!我們兩個穿著單薄的風衣坐在四面透風的冷板凳上,看著華麗的劇場開幕,一場幾百年前的歷史大劇搬上了眼前的舞臺,時空在穿越,我激動的牙齒都在打顫,心中控訴著帝國怎么不多說一句:“那是個露天劇場,它漏風??!”
“我一點都不冷?!边@是鴻雁的炫耀。
我拆臺:“你心里熱?!?br />
“是啊,估計不跟你一起出來,還沒這待遇呢。”
我就很激動,兩個人蜷在一起,真真感受到了切切的友誼。
第二日,出發(fā)羊湖之前,帝國問吃什么,我想當然地說是炸醬面。那時候可能忽略了很多南方人不喜歡吃面,帝國的民宿游客又多,天南地北,想來不太方便。結(jié)果那頓午飯還真就做了炸醬面,至于做的如何嘛,鴻雁后來回憶,面不應該過涼水,坨了之類的,總之就是,不好吃。
讓一個南方人做北方人的炸醬面,本身有點不地道。
我就不評價了,這種得罪人的事,我一向讓著她。
出發(fā)羊湖,我應該是第二次去了,一路的盤山過海,雪山如潮水,滿眼都是雄偉的雪峰,車在高原上跌跌撞撞,小得如同螞蟻爬在沙漠,各處埡口之上,風馬旗隨著原上的風飄飄揚揚,我佛保佑。
保佑什么?思緒萬千,不能言之一二。
我想,我瞎虔誠了,我佛從來不保佑虛無。
我們爬上一處觀景臺,海拔過五千,眼前兩側(cè)雪峰陡立,中間一片平川,再遠處是隱沒在云層中的利刃,終是不能目及。馴養(yǎng)的藏獒一個個蹲坐在欄桿之上等待游客合影,生平?jīng)]見過那么大的狗,盡管馴養(yǎng)溫順,還是想起了《藏地密碼》中的獒犬,一陣犯怵,我只能拉著鴻雁落荒而逃。
翻過一處山脊,上面有特大一塊觀景臺,四下皆低于這個平面,真實的天空之臺。剛下車我和鴻雁就被吹成了兩個瘋子,披頭散發(fā),不成體統(tǒng)。相視又笑成一團,鴻雁被吹到了平臺邊緣,突然興奮地大喊:“羊湖!羊卓雍錯!”
“我來過啦,把你激動的?!蔽依鲜寝揶韯e人,身體卻很誠實地向邊緣靠近。身前是一片深藍色的海,靜若處子般嵌進了圣白下面的焦褐色大地中。仙子的眼淚都不能形容這份美妙。
眼前是三千煩惱絲在飄來蕩去,羊卓雍錯,成了碎裂的美。繼續(xù)乘車沿著公路盤旋而下,才發(fā)現(xiàn)離羊湖不遠處的山坳里,竟然有個不大不小的村莊,牛糞堆砌的墻面很有民族風格,矮小的房子藏在山里,世外桃源一樣的存在著。如果有機緣,我肯定住在這里不走了,天天沐浴在圣湖,不出多長時間便羽化飛升了。
我常常這樣子異想天開,到了湖邊,跟小伙子買了一把藏刀,小巧玲瓏防身用的,然后翻來覆去比劃了一路,鴻雁總是神情緊張地看我,以為我要怎么樣呢。她多少知道些我的心事,我想不會的,至少那個時候,一切美好。
第三日,在拉薩的街頭開始閑逛,然后我就買了一雙鞋,感覺穿回去挺有紀念意義。完了又坐在八廓街廣場曬太陽,懶懶的,放空了一切。
“不想回去了,天天如此,消磨到老。”
“我們沒錢。”
懶懶的白日夢瞬間就醒了。
沒錢的結(jié)果就是,第四日我們就要打道回府,總想著,出來就是要丟掉那個滿身疲憊的自己,結(jié)果又帶回了滿滿的惆悵,總是不由己,總是不如意。
身不由己,經(jīng)歷就好,鴻雁說。
……
多年以后,我們回想起那些曾經(jīng)的種種生活點滴,經(jīng)歷過就好,成了我們默念的成長標志??坦倾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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