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凡】取經之后(小說)
一
話說豬八戒自西天取經歸來之后,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酒足飯飽之后,閑來無事,四處逛游。
他來到花果山,悟空也不在家,小猴子們說:“大王找老神仙打麻將去了?!彼缓门?,悻悻而去。再去找沙僧,可是沙僧最近正迷上了種菜,這里有一大片菜園子,里面種植了各種各樣的蔬菜,長勢喜人,一派豐收的景象。見八戒來訪,便問:“二師兄來干嘛?”
“我來找你玩?。 ?br />
“玩?我哪有工夫玩?我正好缺少幫手……”
還沒等沙僧說完,八戒已經拂袖而去,臨走時丟下一句氣話:“哼,想白使喚人啊,沒門!”
見八戒漸漸遠去,沙僧無奈地搖搖頭,接著埋頭給他心愛的蔬菜施肥,澆水。
八戒回到福陵山云棧洞,百無聊賴,便又騰云駕霧來到了佛界,本想找?guī)煾翟V訴苦,可是師傅也不知去了哪里,聽一個小和尚說,師傅最近正在經商,忙得很,幾經打聽,才知道唐僧正在抖音平臺直播帶貨呢。我的天,他什么時候學會了上網?真時尚啊!他在賣什么呢?正在賣錦襕袈裟兼一些日常零用品。八戒尋思著,那件錦襕袈裟可是觀音菩薩所贈,乃無價之寶,能賣嗎?當然不能賣,唐僧賣的可是有自己簽名的高仿真品和自己最近生產的一些產品。聽說一天能賺上幾百萬呢。八戒連忙進入師父的直播間,打出了幾個字:師父好!我是八戒,我給您刷抖音一號呢?
唐僧笑得合不攏嘴,連忙說:“各位帥哥們,靚姐們,我的二徒弟也來到了直播間,麻煩給他點個關注,謝謝。”唐僧一邊跟八戒打招呼,一邊介紹著自己的產品。一看就像一個商場老手,哪還有一點出家人的儀態(tài)?
“走過的,路過的,千萬不要錯過,這是我西天取經路上穿過的袈裟,上面可有我的親筆簽名喲。如果穿上它,包您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男人得到它變得更加帥氣,女人們得到它,美得賽西施?!?br />
“唐長老,多少錢一件???”原來是西天路上的蜘蛛精組團來訪。
“不貴,不貴,僅售9999元,想上車的朋友請點擊公屏下面的小黃車,我的助理會私發(fā)個鏈接給您?!?br />
這時,白龍馬出現(xiàn)在直播的鏡頭里,他正在給貨物打包,并不時向粉絲們打招呼。
此時吃瓜群眾們見蜘蛛精來了,紛紛戲謔道:“長老是否成家?”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乃出家之人,怎可有兒女私情?”
“那你為什么要直播帶貨呢?這不也非常俗氣嗎?”有人反駁道。
“這位施主有所不知,佛界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富有,神仙也要吃飯?。 ?br />
有人問:“蜘蛛精啊,你們現(xiàn)在還想不想吃唐僧肉?”
“你們胡說什么呢?我們受毗藍婆菩薩的點化,早已成仙,不再干那些傷天害理之事了?!?br />
正當,大家討論唐僧在西天路上遇到的各種女妖的美貌時,女兒國的國王來到了直播間,她出手闊綽,竟然連刷11個“宇宙之心”并打出幾個字:“御弟哥哥最近可好?”這可是直播間刷的最貴的禮物,直播間頓時炸開了鍋,唐僧頓時臉上緋紅,感覺火辣辣的。多年前的一幕今天似乎又要重演。說實話,當年若不是為了取經,若不是許下宏愿,或許真的隨了女王,如今時光流逝,紅顏易老,說什么都晚了。
想到這里,唐僧不免有些傷感,他咬咬牙,把心一橫,對女王說道:“感謝女王陛下的關心與禮物?!?br />
女王其實也在直播帶貨,她主賣化妝品,于是二人連麥,合唱起了那首經典的《女兒情》。粉絲們的熱情高漲,直播間人氣瞬間飆升,一下子躥上了幾百萬人。禮物不斷,歡呼聲不斷,大屏上的字跳得太快,幾乎都看不清寫了什么。粉絲們陪著他們嗨到了大半夜。
這一晚,唐僧下播后,發(fā)現(xiàn)今天賺得盆滿缽滿,他不禁感慨道:“想發(fā)財還得靠流量??!以前我咋那么傻呢?”
二
八戒當天晚上,等唐僧下播后,去了師父所在的靈山腳下的超級大別墅。這里仙氣飄飄,云霧繚繞,真是仙界難得的好住處。八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難道就是師父現(xiàn)在的生活嗎?幾年不見,他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呢?以前大師兄老說我貪財好色,今天該輪到我說道說道了。
八戒正欲敲門,門竟然自己開了,沒想到出來迎接的竟然是大師兄孫悟空。八戒張大嘴巴沖悟空說道:“怎么是你呀,師哥?你不是去打麻將了嗎?”
“我算準了你會來,特意在這里迎接你。沒錯,我是在打牌??!”說著,悟空將八戒迎了進去。走進去才知道,原來天上許多仙佛都在這里,有的喝茶聊天,有的打牌,有的來享受美食……沒想到沙僧也在這里。八戒同仙佛們一一打招呼后,徑直走向了沙僧的面前,用手指使勁地戳了他一下,生氣地說道:“好你個老沙,騙我說是種菜,你怎么也到師傅這里來享福了?”
“對呀,我是在種菜,可那是給師父種的,他老人家現(xiàn)在經營的業(yè)務涉及到各個領域。蔬菜行業(yè)歸我管,我現(xiàn)在能種出各種各樣無污染的蔬菜。你還不知道吧?現(xiàn)在有錢人、有地位的人都怕死,他們都要吃無公害食品,所以這一塊兒有巨大的市場潛力?!鄙成淖兞艘酝蠈嵄痉值目谖?,說起話來滔滔不絕。八戒努努嘴,喃喃道:“看樣子我老豬是落伍了?!?br />
八戒一直往里走,來到了棋牌室。原來悟空正帶著一批仙友在這里打麻將呢。
“八筒?!?br />
“碰?!?br />
見八戒來了,悟空連忙起身:“來來來,師弟玩兩把?!?br />
“我不會呀?!卑私涞哪樕巷@出為難之色。
“不會可以學呀,我當初不也不會?,F(xiàn)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還這么奧特?!?br />
八戒勉為其難,坐下打起了麻將,悟空在一旁悉心教他。原來,悟空專為師父經營娛樂業(yè),像什么打牌、打游戲、打斯諾克等都是屬于他的工作范圍,被師父任命為娛樂部經理。
八戒玩了幾圈,漸漸對麻將產生了興趣。他忽然眼睛一亮,懇求道:“猴哥,麻煩你跟師父說說,也給我安排一個職務吧。”
這時候,唐僧干咳兩聲,從內屋走了出來,不緊不慢地說:“八戒來啦?”
“嗯,師父,是我。”八戒用嘴吮吸著一根手指頭,像個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唐僧忍俊不禁。
“我知道你也想為師父分憂,師父家大業(yè)大,管理這么大的家產,確實需要一些可靠的人來幫忙。那你就負責屠宰部吧?!?br />
唐僧剛一說完,八戒差點驚掉下巴,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這……這……您這是讓我殺豬,殺自個兒?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師父,還是那個心地善良、不近女色、不貪錢財?shù)膸煾竼??他是不是什么戒都破了?還叫我“八戒”呢?我看他才應該叫“八戒”。他在心里小聲地嘀咕,好像被唐僧聽到了,師父問道:“八戒,你說什么呀?”
“師父,你已經破了色戒吧?”八戒終于鼓起勇氣問了這個難以啟齒的問題。
“你這個憨貨,你怎么能問這個問題?我賺錢是不假,那也是迫不得已??!佛界過生日、升職什么的,總不能空著手去吧?如來是我的老領導,對我有提攜之恩,過年、過節(jié)去看望他老人家總不能空著手吧?你們幾個師兄弟,每次生活上遇到困難,我都會接濟,這不假吧?你說說,哪樣不得花錢?”唐僧的話懟得八戒啞口無言,他想反駁,總感覺自己有理,可又無從說起。
當晚,八戒就找了個借口,婉拒屠宰部經理一職,一想到殺豬、殺牛,他全身就起雞皮疙瘩。他想趕緊離開這里,正當他要出門時,突然遇見了女王陛下。唐僧以十二分的柔情出門迎接,早已沒有了當年的羞澀感。女王還是那么年輕漂亮,后面跟著一大批隨從。八戒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師父自西天取經歸來,墮落得像流星墜落地球似的快。要只是他一個人墮落也就算了,還帶壞了幾個師兄弟。
三
這天晚上,八戒來到高老莊。本想找高小姐敘敘舊,說說心中的苦悶,無奈人家高小姐早已結婚生子,已為人妻。縱有千言萬語也無地傾訴。他坐在小河邊的柳樹下,抬頭仰望星空,一輪明月從烏云里露出了恬恬的笑臉。他想到了嫦娥仙子,想到了玉帝,他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不禁潸然淚下,竟然哇哇大哭起來,哭得稀里嘩啦,就連遠處的野兔、小老鼠都被吸引了過來。小兔子圍著他轉圈,小老鼠干脆爬到了他的肩頭。八戒并沒有趕走它們,此刻它們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八戒對著小河傾訴著心中的苦楚。自西天取經之后,雖說他被封為凈壇使者,可以消受供奉,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個撿殘羹剩飯的乞丐。他被如來騙了,師父、師兄、師弟們倒挺不錯的,可是他們仍不知足,都是神仙公務員,拿著上天發(fā)的工資干嘛還要額外掙錢呢?
不知什么時候八戒睡著了,打著呼嚕,這聲音令人振聾發(fā)聵,像打雷似的。當他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有人拿著一床花被子蓋在他的身上,這條被子上留有女人身體的馨香。難道是高小姐送來的,他高興得哈喇子流了一地。他忽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一下:“媽的,我是神仙,怎么可以想入非非呢?”
正當他要離開時,小河里的水忽然沸騰著,跳躍著,像煮沸了似的,跳得好高,有一條鯉魚借著水柱蹦到了岸邊,來到了八戒的腳下。說來也奇怪,這條大鯉魚嘴一張一翕,從里吐出一張紙條,上面畫著一幅圖,八戒看后立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于是八戒騰云駕霧,去了地圖所指的地方。
當八戒再次來到靈山師父的豪華別墅時,這里早已經沒了往日的繁華與奢靡。昔日的仙朋好友全都不見了蹤影。只見如來佛祖和觀音菩薩端坐在唐僧面前,他們嘴巴都沒有動,在用心交流。至于說了什么,八戒只能靠猜了。
等兩位領導離去之后,唐僧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在反思自己的行為,為什么功成名就之后就不能戒驕戒躁、謙虛謹慎了呢?為什么就不能保持艱苦奮斗的精神呢?
唐僧想到這里,這座豪華的別墅突然不見了,他們師徒二人坐在一片荒涼的山腳下。原來榮華富貴都是過眼云煙,此刻唐僧后悔不已。八戒扶起他,說了聲:“師父,是我對不起您……”
“別說了,你做得對,沒想到西天路上最不聽話的你功成之后,反而最正直。為師慚愧?。 ?br />
正當師徒二人準備離開時,高老莊小河里蹦出的那條鯉魚又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原來他是觀音菩薩的使者。
“??!”我被手機鈴聲驚醒,原來是一場夢啊!床頭放著一本沒有看完的《人民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