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月】弃婴疑云(小说)
姜天护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满腹牢骚听得关雨萌是脸色发白、暗自伤心。
但是关雨萌却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她对金队长发自肺腑地说:“虽然自己辛苦一点,也就委屈委屈,反正就是辛苦这几年,把他带大就好了。之后我也可以找工作上班赚钱。再说,我们不还有一个女儿也在养吗?我觉得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总之,生活是不断变化的,等孩子们大了,我也可以出去工作挣钱养家。于是我就决定瞒住丈夫生下孩子再说。”
“问题是你那肚子一天天在长大,怎么瞒得住呢?”金队长倍感疑惑地望着关雨萌说。
提起这事儿,姜天护就哭笑不得了,说原因主要有三:“一是我媳妇肚子大了,是我误以为她吃胖了。然后还给她买了好多减肥药来吃,也不管用。二是由于我媳妇无孕期反应。她怀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那时候我天天在家照顾她,就发现她经常有孕吐现象,而怀这个孩子时,她却没有一点孕吐反应。三是由于我常常忙于工作,忽略了观察。我虽然每天回家,可是我回家的时候都太晚了,也太累了。我在厂里每天工作12个小时,然后在路上来回还有4个小时,这加起来就有16个小时了,然后再回家洗洗澡,其实睡觉的时间也就只有六七个小时。”
“这只能说明你和关雨萌之间的确太缺乏沟通了。你们两个人——一个忙忙碌碌,习惯了忽视家庭;一个早有心结,刻意隐瞒,一件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在种种因素的叠加之下竟然还真的就发生了!真是咄咄怪事!”金队长倍感不可思议地感叹道,随即又转向关雨萌,继续抛出心中的疑问说,“问题是十月怀胎,总有瓜熟蒂落的那天。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关雨萌的回答十分惊人。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是9月12日上午,也就是案发的半个月前分娩的,当时我丈夫在上班,女儿也在上学,我是在家自己一个人生的孩子。”
“你怎么敢呢?你又不懂专业的分娩知识,一着不慎那是要出大事的。你就不怕吗?”金队长倍感匪夷所思。
但是关于接生,关雨萌还真是有相关的知识筹备的。她信心满满地说:“因为之前我上幼师的时候,我们那个学校是有医学专业的,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就经常带我们去看,就是关于医学这些方面的东西,因此就知道了怎么接生。”
即便如此,生孩子的时候,还是要有剧烈的宫缩,还是有十级的疼痛,关雨萌就这么独自一人在家里把孩子给生了。真是让人心惊不已。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关雨萌总该对姜天护摊牌了吧?但是关雨萌的选择却是先抚养一阵子,说是要看看姜天护的反应。
于是孩子在出生之后半个月时间里,姜天护每天晚上回家都会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婴儿。
“看到你抱着婴儿,难道你丈夫就没疑问吗?”金队长再次抛出疑问说。
“他肯定要问的。我就说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她生病了。我替她照看一段时间。”关雨萌轻描淡写地说。
“哪个朋友会把新生婴儿放别人家这么久?你作为丈夫,难道就一点儿没怀疑过吗?”金队长又转向姜天护询问道。
“怀疑过,因为看到孩子晚上跟她一起睡觉,我虽说起过疑心,但却不敢相信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因为之前她生女儿的时候,在医院是剖腹产,做剖腹产手术不是要家属签字吗?我刚签完字,那时候医生就叮叮嘱我说,生第一胎孩子的时候如果是剖腹产而不是顺产的话,那么生第二胎也照样要剖腹产。所以我不敢相信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姜天护透露心声说。
确实难以置信。关雨萌第一胎是剖腹产,第二胎却又选择了顺产,生产的时候很容易子宫破裂,危机母婴生命。她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后怕。
“既然你愿意冒这么大风险生下孩子,为什么又要抛弃孩子呢?”金队长百思不解地说。
“这是因为半个月之后,我又改主意了。因为我没有上班,没有收入,压力很大。加之基本上每天都要开销,我实在无力负担,又不敢让我丈夫知道。于是到后来就产生了将孩子丢掉的想法。只希望有好心人将他抱养。经过一番考虑,我便选择了将他放置在那片树林……不过,这个地点偶尔有人经过,方便孩子被人发现。”关雨萌神情悲凄地解释说。
“但事实上这个孩子独自在树林里呆了两个晚上才被人发现。幸亏是有人发现了这个孩子,如果没被发现,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你的种种行为看似是爱孩子,却一次次把自己和孩子置身于危险之中。这反而是最大的不负责任。你这种遗弃婴儿的行为,在法律上叫做遗弃罪,你已经涉嫌违法了,对你的这种行为是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的。”金队长义正词严地训诫道。
“我知道我犯了法,我不配人母,我愿意伏法,接受惩处。”关雨萌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了。
由于关雨萌正处于哺乳期,她被金山警方依法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刑事强制措施。警方也表示,他们的未成年人检察办公室会跟村委会、妇联一道监督监护人履行职责,保护孩子的合法权益。姜天护作为孩子的父亲,也开口了:“太震惊了,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但是孩子是我的,我肯定要把孩子抚养到18岁。”
尽管心情复杂,但责任无法回避,9月28日傍晚,姜天护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上海市复旦大学附属金山医院,去接小儿子。只见小儿子头发乌黑发亮,尤其是那圆嘟嘟的脸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任何人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地夸上几句,正如医护人员所说,是小帅哥一个。就连主任医师杜丽颖都禁不住夸赞说,看着都不像新生儿,让人越看越喜欢,并转身叮咛姜天护说:“要好好照顾他,别再把他弄丢了。多可爱的孩子呀!”
“谁能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扔掉呢?现在失而复得,肯定有点儿说不出来的那种心情。三个孩子就对他有点愧疚。毕竟扔出去两晚上,对不对?今后我会好好疼爱他!请你们放心!”姜天护将小儿子抱在怀里,当众表态说。
姜天护刚满12岁的儿子冬冬,向来调皮捣蛋,竟然冲他的小弟弟扮起了鬼脸,不料,小家伙不但不怕,反而还被逗得咯咯大笑起来。
“我感觉这个小弟弟好可爱呀!”姜天护年仅5岁的女儿彤彤看到这一幕,露着两颗霍霍门牙笑呵呵地说,“你看他的手胖乎乎的,好软和呦!”
“我也好喜欢这个小弟弟!你看他笑得多开心!他的眼睛好有神,好像会说话!”一向不苟言笑的冬冬竟然也乐滋滋地夸赞说。
“他就是你俩的弟弟。以后你俩就跟他玩,好吗?”姜天护对两个孩子叮咛道。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姜天护内心的柔软被触动了。他回想过去的种种不免心情五味杂陈,连连自责自己不该对妻子那样绝情,这还像夫妻吗?就是再难,也应该尽到父亲的责任呀!他现在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唯有好好养育孩子,疼爱孩子,呵护孩子,方能做到亡羊补牢——为期不晚!
“失而复得值得庆幸。可也无比后怕。人生在世,难免有压力,可是孩子的笑容足以抚平一切。他带来的希望也会让你觉得人间美好,也希望你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对身边的人多些信任,少些隔阂。祝你们一家和谐幸福!”杜丽颖看着他们一家四口温馨的画面,感慨系之地说。
胡子拉碴的姜天护感动得热泪盈眶,带着孩子们向杜医生和全体医护人员深鞠一躬……
写于2024年9月6日
改于2024年9月7日